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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80607
冬日間,天色亮的極晚,但公孫珣的住處卻早早點起了火把,而這位根本不需要這么早去尚書臺做事的郎中卻居然把自己嬌妻獨自扔到了床上,然后早早起床忙活起了什么。
“文琪……”院中的火把下,呂范面上幾無血色。“你真要如此行事?”
“這是自然。”正在地上綁著什么東西的公孫珣不以為然道。“不過子衡,之前殺人時也不見你如此失態,今日這又算什么?”
呂范依舊是面色蒼白,然后忍不住再度問道:“文琪,此物真的是自然所成?”
“然也。”公孫珣坦然道。“我母親小時候便與我講過的,確實是挺常見的東西,只是讀書人嘛,有幾人會多見此物?而不是讀書人,見了也不一定如何。”
呂范長呼了一口氣:“道理是對的,但我還是覺得有些惡心,如此悖逆論……”
“也罷。”公孫珣無奈打斷道。“也是辛苦子衡你了,居然能幫我找到這么一個東西,且去休息吧……”
呂范當即拱手:“如此便好,文琪最近兩日不要來找我,容我休養一下。”
“好說、好說!”公孫珣非常理解的點了點頭。
呂范旋即落荒而逃。
而眼看著呂子衡跌跌撞撞的從院中逃離,公孫珣這邊終于也收拾停當,只見他一手抱起了一個盛放文書用的大木盒,一手負起一袋秕子,再一腳踢開腳邊一只微微發胖的花貓,這才慢悠悠的踱步出門,然后便在韓當的護送下坐車往南宮而去了。
話說,南宮是帝國中樞所在,規矩森嚴,但畢竟是數百官吏辦公的地方,和北宮那邊純粹的禁中還是有些差距的,因此宮門處終究是要松快不少……細細探究一下,大概就是除了儀刀以外所有的兵器不許入內,至于其余的東西,只要不是太犯忌諱,想帶進去還是沒什么可說的,所謂許進不許出而已。
不然,公孫珣也不至于每日都能背著一袋秕子從容進去了。
“公孫郎中。”宮門口的虎賁軍中郎趁著火光迎面微微拱手,這便是當日正面硬懟段熲后的一個好處了。“今日來到好早。”
“家中雞叫的太早。”公孫珣迎面笑了笑,他雙手都有東西,沒法還禮。“左右睡不下去,便早早過來了。怎么,今日還是俞中郎你當值?”
“不是,”這名俞姓中郎當即苦笑道。“年關將至,同僚們都在請假四處走動,如我這般在洛中無根無勢之人只能不停值守。”
公孫珣當即了然……這是值守類郎官甚至是洛中軍士間最常見的事情了,有勢的人自然不必提,而有錢的人只要舍得花錢也能輕易偷懶,然后就會出現‘有錢人閑死,沒錢人累死’的情況。
這種事情,在前漢的郎官中格外突出,以至于某位中郎將專門做出了相應改革而名垂青史。但到了后漢,就只有羽林郎和虎賁郎會有這種困境了……當然了,也是國家延續了一百多年后理所當然的一種積弊和**吧,真要是這大漢朝政治清明,天下無憂,那就怪了!
“不過,公孫郎中也是大忙人啊?”這俞中郎復又指著對方抱在身前那碩大木盒言道。“這么多文書,莫非是別人請托的事物嗎?”
公孫珣當即失笑:“哪里真是文書?是幾罐蜂蜜而已,遼西老家遣人送來的年貨中挑出來的,此番準備送給我老師盧公,讓他辦公時沖以溫水飲用。”
“我就說嘛!”
“對了,晚間在此處等我,一起去我家中喝一杯。”公孫珣又順便安慰了一句。“左右快過年了,大家又都是出門在外,不必拘束。”
“既如此,涉就多謝公孫郎中的美意了。”這名值守郎官當即抱拳應答。
隨即,根本沒有任何查驗,公孫珣便逸逸然的邁入南宮,然后直奔應該是剛剛開了鎖的尚書臺而去。而步入應該是沒有幾個人的尚書臺以后,他四下打量一番后就快步來到自己最熟悉的那扇窗前……打開窗戶,將木盒中用布條縛住的一物解開,直接放入雞圈里……全程干脆利索!
然后,公孫珣這才將一袋秕子放在窗邊,從容抱著盒子、拿著布條踱步進入了自己的公房內開始點燈處理文書。
不過,作為主管水火災害以及盜賊治安的中都官曹一員,這些竹簡甫一打開,那種帝國根基處千瘡百孔的現狀便登時撲面而來。
其實,何止是洛陽?天下到處都是災禍!
南陽數月沒有雨,也不知春耕是否有礙;京兆那邊起了一股數百人的盜賊,四處打家劫舍,而京兆尹正在病中,束手無策;河北諸郡遣人來報,監獄滿員,不知該如何處置;南宮平城門處的各處房屋,地震時并無大礙,但地震后卻是各處都出現了裂縫,怕是要塌……
公孫珣嘆了一口氣,也難怪劉陶會整日心憂如焚,但凡是個忠臣,在這個中都官曹尚書職務上呆久了,怕都是要‘心憂如焚’的。
“論……當請天子派遣近衛出南陽求雨!”
“論……京兆乃西京重地,當速速加大懸賞捉拿賊寇,且原京兆尹疾病纏身,屢次上書求去,當轉吏部曹論此事!”
“論……當大赦河北。”
“論……當修繕南宮平城門。”
“論……”
剛要提筆再寫,忽然間,數聲響亮的雞鳴聲從外面傳來,赫然已經天色大白。
公孫珣嘴角一撇,也不多理會,而是搖搖頭繼續提筆處置公文。
時間轉眼來到下午,尚書臺里忽然間就變得氣氛凝重起來,身材高大的盧植面無表情的從廊下走過,周圍的尚書郎、長史等人紛紛避讓不及。而遠處廊下的窗前,劉陶那捏著胡子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不已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領尚書事的來艷也氣喘吁吁的在一名小黃門的攙扶下趕了過來。再過了半個時辰,曹節、王甫、袁隗、袁逢、楊賜、橋玄、張濟、陳球、劉寬、陽球……居然全都紛至沓來。
講真,這里面很多大人物公孫珣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比如他曾經仿效過的橋玄,如今卻已經垂垂老矣,不復故事中那個強硬如斯的模樣;再比如自己心中擬定的主要目標王甫,卻果然是張揚四顧,除了曹節、袁逢、袁隗、楊賜四人外,居然對誰都是不假辭色;再比如陳球,這個剛剛丟了三公之位的倒霉蛋外加審配的主公,此時赫然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當然,還有一個陽球,也不知道這個將作大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劉侍中!”王甫此人白白胖胖、鬢角花白,模樣還挺周正,若不是沒有胡子,倒也顯得富態,此時他正籠著袖子站在窗邊,滿臉的不耐。“你怎么過年也不讓宮里安生?十月的時候,又是日食又是地震,為此連著去了兩位三公;上個月,你們連續上書,從尚書臺到御史臺,再到議郎,非要胡說什么‘以陰侵陽’,弄的陛下覺都睡不好;這好不容易安生下來,怎么又要無端鬧事?!”
“事情莫非是我鬧出來的嗎?”對方剛一說完,劉陶就嚴厲的質問了回去。“日食是我劉子奇行巫蠱之事引來的,還是地震是我在銅駝街跺腳引來的?再說了,國家有陰氣侵犯君主,才會引起這樣的天象,這是幾百年來先賢們的定論,是記載在經典中的!怎么是我胡說的呢?”
“什么記載在經典中的,難道不是你劉子奇在銅駝街上一嗓子喊出來的嗎?”王甫越發陰陽怪氣。“別以為我不知道,經典怎么解釋,不就是你們說了算嗎?”
劉陶聞言更是須發皆張:“儒家經典,不是我們這些做學問的說了算,難道是你一個常侍說了算嗎?!”
“我這個常侍說的算不算不知道。”王甫不顧周圍人臉色忽的冷笑道。“但最起碼比你一個侍中說的算!畢竟,當年以為我說了不算的大將軍和三公,我可記得都已經死干凈了!”
此言一出,從年紀最大的橋玄開始,一直到最年輕的陽球,所有公卿大員紛紛側目,便是劉寬這種老好人和袁楊這些人也全都似笑非笑的盯住了王甫……這讓后者一時渾身不自在。
“好了!”就在此時,滿頭花白的曹節卻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如何解釋災異本就是大儒們的本分,王常侍不必多言。而十月份的事情,也已經有文繞公(劉寬)和伯真公(陳球)為社稷做出了表率,也自然不必多言。咱們就事論事好了,劉侍中……嗯,盧侍中好了,你這人干脆,麻煩你速速把今日事情講來,陛下還在北宮等著呢!”
此言一出,不少大員忙不迭的點頭,王甫和劉陶對視一眼后也是各自冷哼一聲,然后不再多言。
盧植面無表情的上前對著諸位公卿一禮,卻是不做修飾的直言了起來:“不瞞諸公,事情其實再簡單不過,我們尚書臺一直有養雞,今日喂雞的時候,一眾尚書郎卻發現雞圈中無緣無故多了一只雄雞……他們都以為是書中的‘雌雞化雄’之兆,所以個個惶恐。”
“這不胡扯嗎?”王甫再度忍不住插嘴。“或許是他們記錯了呢?多一只雞少一只雞而已……”
“王公。”公孫珣忽然不顧身份的插嘴道。“我等再是愚昧,也不至于把一只雄雞記成兩只,一和二還是不會錯的。”
王甫不由一滯,擠在廊中的公卿也是面面相覷。
“這……”王甫忽然再度若有所思道。“附近可有別處養雞?尚書臺可是在南宮正中央,雄雞羽毛旺盛,或許是從哪里飛來的也說不定。”
“回稟王公。”公孫珣再度毫不猶豫的答道。“南宮內只有尚書臺一處喂雞。我查過文案,這是當年本朝名相楊淮公任尚書令時所留下來的風俗,他當年非常勤政,而且對屬下非常嚴厲,經常天不亮就來尚書臺工作,等到養的雞打鳴時便出來巡視,查看各部尚書、尚書郎是否齊員,南宮別的地方還沒有雞……”
王甫愈發無言。
“原來如此。”曹節忽然再度開口道。“那……我記得是公孫文琪吧?你們可曾先行查驗這……這‘雄雞’?”
“沒有敢輕動,”盧植陡然接口道。“尚書臺乃中樞重地,雌雞化雄更是大兇之兆,所以我們不敢輕動。而且,我與劉侍中聽到動靜后立即守在這里,全程看顧,并未讓任何人去觸碰,只等諸公齊至……”
“不瞞大長秋,”劉陶也是再度昂然抗辯道。“我敢拿性命作保,今日,尚并無一人去雞圈中有所動作,只是在等你們來而已。”
曹節打量了一下劉陶,又看了看了身材高大盧植和藏在他身后的公孫珣,好一陣子才緩緩點頭:“我明白了,既如此,大家都在此處,且下去遣人去捉來看看吧!”
盧植和劉陶各自示意,隨即,一群尚書郎、尚書長史當即繞到尚書臺的官寺外面,從雞圈正門而入,一時間窗外真的雞飛蛋打……當然,一群雞的掙扎毫無意義,很快不要說兩只公雞了,就連那堆母雞也被捉了個干干凈凈,只是后來又放掉了而已。
最后,兩個小黃門按照那曹節的吩咐,各自接過一只‘雄雞’跑到了尚書臺外面等候檢閱。
而一眾公卿顯要,也是慢慢踱步朝外走去,準備親眼驗一驗這兩只雞是否有妖異。
不過,就在眾人在快走到尚書臺官寺外面空地上的時候,曹節卻忽然在一名持長戈的虎賁軍甲士身旁束手而立:“我其實呢,有些小人之心的猜度,雌雞化雄,怎么才算是化呢?總得有個過程吧?”
一眾公卿、尚書紛紛止步,然后相顧不知所措。
“曹公的意思是?”跟在一旁的袁逢無奈開口問道。
“我的意思很簡單。”曹節陡然冷笑道,言語中帶來的白氣在空中接連不斷。“咱們待會來驗雞,若是那兩只雄雞中有個是半雌半雄的,那自然就是雌雞化雄,你們想怎么說都行。可若只是多了一只正常的雄雞,你們說是雌雞化雄,我還說是尚書臺里有心懷叵測之人偷偷裝在衣服里帶進來的呢!畢竟,之前就有一些黨人,專擅傳播流言,污染政局,心存不軌……屆時,我只好讓虎賁軍按圖索驥,仔細清查一遍尚書臺三十六個尚書郎、十八個尚書長史了。”
“何必清查?!”王甫也是陡然嗓門高亢了起來。“若是如此,寧可錯判全部,也不可放過一個!要我說,只要那兩只雞是普通雄雞,這五十四人就全部下獄打發了,便是侍中、尚書也要送入獄中兩個仔細拷打!”
不待眾公卿有所回應,這王甫反而加大了聲音:“爾等沒聽到嗎?速速多調些虎賁軍過來!”
話音剛落,立即就有數名小黃門躬身領命,口稱大人,然后飛奔而去。
一時間,尚書臺中無風自涼,六部尚書、數十公卿,對上一個立在長戈下的頭發花白的曹節,居然無一人敢復言。
而落在最后面的公孫珣,此時也是微微瞇眼,像是重新認識了一遍這位初次見面時頗顯和善的大長秋一般,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兩位老師不約而同的往自己身上瞥了一眼。
“公雞母雞的差異人盡皆知。”眼看著局勢得到掌控,曹節卻又不禁失笑。“一在尾羽,二在雞冠……咱們也別耽誤時間,讓那兩個抱著大尾羽的小子上前來,諸公……尚書臺的諸位就不用去了,請其余諸公再一起去瞅瞅有沒有雞冠便是,我一個陰人,就在此處站著,也不去跟著礙眼了。”
言罷,這曹節卻是反過來催促這些公卿前去檢驗,王甫也是冷笑不已。
幾位當朝公卿無可奈何,只能紛紛向前。
然而,數名公卿先后圍住那所謂‘雄雞’后,卻是各自面帶猶疑,一時不敢多言。
“如何?”眼看著一隊著甲的虎賁軍過來,王甫不禁催促道。“看一眼雞冠而已,諸公都是飽學大儒,難道都是瞎眼嗎?!”
“你自己來瞧瞧好了!”楊賜第一個忍耐不住。“你且過來瞧瞧這只雞!尾羽鮮艷,完全就是雄雞,可雞冠卻是短小無狀,與雌雞無異!這分明正是雌雞化雄,而且只化了一半!”
王甫與曹節俱是一愣。
另一邊,圍著另一只雞打量的袁逢也是轉過身來,無奈拱手:“曹公,非是我等妄言,實在是親眼所見,不敢不信,這只雞居然也是如此,尾羽鮮艷,卻雞冠短小……”
話音未落,王甫氣急敗壞,居然直接上前親自查看,然后又在驚疑之中將這只‘雄雞’給慌忙扔到了地上:“雞冠才是判斷雌雄的正理,既如此,如何不能是只尾羽鮮艷的雌雞?說不定它還會下蛋呢……”
話說到一半,這王常侍的言語卻戛然而止,因為,那只被他扔到地上的‘尾羽鮮艷的雌雞’居然高亢的打了個鳴!
眾人紛紛無言,然后不分宦官、公卿,只是一臉驚恐地盯住那種奇怪的‘雌雞’,好像在看什么史前怪獸一般,便是另一位抱雞的小黃門,也是趕緊嚇得撒手,將另一只‘雌雞’給扔了出去。
“肯定是出了妖異啊!”就在這時候,尚書臺這邊,王朗這個小年輕忍不住第一個打破了沉默。“諸位,你們不知道,我有數次不及天明就來尚書臺處置文書,每次都能聽到雄雞報曉……可若是這兩只雞都是雌雞,豈不是雌雞化雄之后還有牝雞司晨?!”
楊賜回頭看著自己最親信的學生,也是一臉茫然,無言以對。
而聽到此言,受到驚嚇的王甫愈發驚恐不已,居然以手遮面,率先領著一群小黃門狼狽逃走。而曹節也是束手無言,良久方才長嘆一聲,徑直往北宮去了……虎賁軍們見狀,也只好各自散開。
眼看著宦官和軍士全都消失,尚書臺前方卻是徹底熱鬧了起來,眾人一方面驚疑不定,真如看妖孽一般看那兩只雞,一方面卻又引經據典,大談特談‘雌雞化雄’與‘牝雞司晨’出現在尚書臺的昭示……可是這還用扯嗎?不就是宦官當權嗎?
而與此同時,御史臺、東觀,乃至于執勤的灑掃小吏聽到這邊的消息后也是一個個飛奔來看!
公孫珣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正盯著自己看的田豐!
一片混亂之中,劉寬搖搖頭,籠著袖子向著公孫珣這邊走來,而等到他來到自己這個學生身旁時,一臉狐疑的盧植也往這邊湊了兩步。
“我只放了一只。”不等這兩位開口,公孫珣便全部招認了。“我讓呂子衡在緱氏的鄉間尋了七八日,方才找到了一只,今日早上剛剛扔進雞圈……另一只,學生真不知道!”
盧植與劉寬不由僵立在當場。
而就在師生三人各自狐疑之時,卻又有數名虎賁軍甲士按刀自南面大道上飛奔而來,領頭的正是守門的俞涉……不過,這番舉動僅僅引來所有人矚目,卻并未讓眾人感到驚恐,因為那幾名甲士中間赫然護送著一位公車署的吏員,而這吏員又抱著一個盛放文書的盒子。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哪里出了大事,需要尚書臺緊急處置,與此事卻并無關系。
“何事!”出乎眾人意料,不待幾名尚書還有那‘領尚書事’的來艷上前,將作大匠陽球卻快步迎上喝問。
這名公車署吏員原本就因為這么多人聚集在此處‘觀雞’而心存疑惑,此時被陽球一問,更是不知所措。
“我今日剛剛面圣!”這陽球見狀趕緊大聲解釋道。“來公身體病弱,故天子將我轉為尚書令,正月初一的正朔前便要負責統領尚書臺……有事報于我便可。”
這倒是一個頗有意思的任命了……一個公認的酷吏,所謂天子的打手,居然在一年間從一個戴罪之身變成了議郎,然后又忽然蹦成了九卿之一的將作大匠,現在又變成了尚書令。
看來,天子也確實是有些想法的。
當然,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只見那公車署的吏員聽到陽球的自我介紹后,便趕緊躬身將手奉上:“回稟尚書令,交州急報,合浦、交趾兩郡的蠻族造反,九真、日南的也有亂民叛亂,交州七郡,如今已經陷落了四郡,還請尚書臺速速處置!”
公卿官吏,再度亂成一團……公孫珣也是目瞪口呆,那跟在劉陶身后的士燮更是急的團團轉。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就在此時,只聽如旱地起雷一般,就在眾人視野之內,那南宮城門處的內屋、武庫屋以及外東垣屋前后突然整個坍塌了下來。
除了公孫珣猛的想到了今日早間處理的公文外,其余眾人全都是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是好。
“兇兆迭發,災異頻傳,必然是國有妖孽!”劉陶實在是沒有忍住,上一次就是他在南宮門前率先喊出類似口號的,這一次又在南宮正中央,又是他第一個喊出了這句所有士人都想喊得話!
一時間,南宮正中央真的是群議洶洶。
講實話,若非是之前看到曹節輕描淡寫就把虎賁軍呼來喝去,公孫珣此時說不定就會被這群人的情緒所感染,然后振臂一呼,來一句‘國朝養士近四百載,仗義死節,正在今日!’并號召這群人去北宮伏闕……請誅曹節、王甫。
但是,思前想后,公孫珣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險的為好。畢竟,按照經驗,這大漢朝的政局,還是要以刀子為最終解決方案的,便是王允等御史臺的人也曉得要拉攏公孫珣為刀子……此番動作,不過是為了動搖天子的態度罷了。
“世事艱難,心憂如醉。”看著尚書臺前如此亂作一團,劉寬卻忽然微微搖頭。“我且回家飲酒去了。”
盧植面色變幻幾分,也是搖搖頭,然后轉身走入了尚書臺中。
毫無疑問,即便是拋開劉寬不言,便是盧植也都覺得此時不應該太過急切。
但,就在公孫珣和他的兩個老師都準備各自忍耐下去的時候,那邊,怔怔看著坍塌宮門的陽球陽方正卻是忽然將手盒子狠狠砸到了地上,然后憤然疾呼:“若天子能以陽球為司隸校尉,安能讓這些妖孽如此猖狂?!怎么就做了個只能寫公文的尚書令呢?!”
自袁楊以下,及至于公孫珣、王朗、王允、田豐等人,滿朝士人公卿、尚書御史,各自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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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前漢靈帝熹平年末,南宮尚書臺有雌雞化雄,一身毛皆似雄,但頭冠尚未變。及發,洛中震恐,閹寺遮面而走,士人輿論洶洶。當日,復又交州事變,四郡陷落,南宮平城門無故自塌。時太祖為尚書郎,親目所見,愕然當場。待歸,左右私言曰:‘固知漢命不久矣,當潛心用事。’太祖不答。”《新燕書》.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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