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黃區醫院的醫生們一步步的看著,又用低低的聲音交流著。https://
對他們來說,老外的醫療團隊還是很不同的。
首先做手術的方式和配合的模式就不一樣。
肝切除的大手術,勞埃德只要兩個助手,東城醫院的副高趙東占了一個位置,他帶來的一名醫生干脆就站到旁邊當了背景墻,連幫忙都不需要了。
哪怕是手術推進到了中間部分,已經顯的人手緊張了,那閑著的助手依舊是閑著。
東城區醫院的醫生們不由低聲議論。
現在的醫生,交流的機會已經是非常多了,尤其是國內的交流,請飛刀送飛刀已是醫院科室日常了。
就東黃區醫院的水平,每年依舊要從京城內請來許多醫生開飛刀。某些時候,甚至是不想請飛刀也得請飛刀,或者,干脆是飛刀自己帶著病人過來開個刀的也有。
總而言之,在這個行當里做了十幾二十年的醫生,夸個見多識廣是不算過的。不過,國外這種節省人力的模式,還是讓國內醫生比較看不慣。
當然,“節省人力”是較好聽的說法,用“窮的請不起人”來形容也是沒錯的。在每名主治醫生都要幾百美元甚至上千美元收費的情況下,一般的患者和保險公司也沒有更多醫生來做手術的訴求。
另一方面,他們也是確實沒有那么多的醫生資源。
如勞埃德這樣的大牛醫生,手底下也沒有長期使用的小弟,這次帶來的團隊,也只能說是長期配合的團隊成員,看在美金的份上,做助手的認真的做著助手,看戲的就真的看戲,手術臺都不靠近了,美其名曰減少污染。
只有在一助趙東不太會使用器械的時候,看戲的醫生才站出來,簡單的說明一二。
常見的儀器,趙東自然都會用的,而他不常用的,很多卻是國內根本不會用到的東西,比如說,非常復雜的只用于肝部手術的拉鉤……
不用助手上手拉了,而是調整好了螺絲,就能自己拉住的拉鉤——對中國醫生來說,簡直是毫無意義的器械。
盡管如此,趙東還是感覺學到了很多。
勞埃德的手法相當不同于國內外科醫生,如他很喜歡使用的剪刀,就是趙東很少在國內醫生身上見到的,換一個牛系的大佬出來,說不定還要斥責他用錯了。
但是,勞埃德兩手翻飛,技術水平之高在現場卻不做第二人想,眼前若是個擂臺的話,勞埃德屬于能將大部分人首回合擊倒的。
這時候,人家的做事風格和習慣,就不在優劣的討論中了,而應該是“此項技術為何如此之牛”。
醫藥公司愿意花大價錢,請醫生做示范性的手術,寫論文和綜述,或者只掛一個名字,也就是因為這種“明星效應”。
無論在中國還是任何一個國家,勞埃德都屬于絕對的明星醫生。
不用特別的說明,光是云利醫藥的轉播系統里,數量達到112的轉播量,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因為云利年初才開始做這套高清視頻采錄系統,所以,盡管輕輕松松就做到了全國最大規模,但總裝機量卻是不大的。
112的轉播量,已經很讓云利醫藥的IT部門驚喜了。
畢竟,這是BtoB的商用系統,每一個轉播量背后,都可以有數名乃至數十名甚至更多的專業人士在列。
對于單獨的一場肝切除手術來說,112個播放量約等于112個普外科(肝膽外科)的臨床、科研或教學單位在觀看,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很大的規模了。
“應該請醫院多搞這種活動,請外國專家的效果明顯比國內專家好,也有噱頭。”
“國內專家畢竟在國內,想見就能見著,稍微有點事,就不著急看了。國外專家來一次不容易,大家守著看也正常……”
“得把這個事情給宣傳出去,裝機量肯定還要漲一波。”
云利的IT部,迅速展開了頭腦風暴,只聽幾位部門領導說了話之后,工作群內,迅速出現了大量的黏貼復制句:
“收到。立刻執行。”
“收到。立刻執行。”
“收到。立刻執行。”
勞埃德聽說有不少人在觀看自己的手術,也頗為開心。
不過,也就僅止于開心了,他還是一板一眼的做手術,既不炫技,也不提高速度。
比起國內的醫生,勞埃德的手術速度并不快,技術也稱不上先進,但是,手術的效果并不是單純的某一個維度所能決定的。
從切下去的第一刀開始,醫生們就在做著不同的手術了。
就好像同樣的一道題,會有不同的解題思路一樣,臨床醫生的手術也是有不同的解法的。
勞埃德從開始就選擇了大切口,與喜歡小切口的醫生相比,他的解題方案的第一步的難度就降低了。
接著,不同的暴露形式,不同的解剖平面,不同的切除方案……
勞埃德總是選擇難度更低的方案。
所以,他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技巧,相應的,他更需要高明的判斷力。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許錦億突然感慨了一句,開啟了手術室里的話題。
“看著好像沒什么,但仔細想想,咱們做手術,可能都不會這么做。”
“要不人家是安德森癌癥中心的,患者其實才不管你做的手術的難度高不高呢,就看結果。”
“咱們國內的換著不行,國內的患者就看切口大小。切口小了,他們就說你做的好,切口大了,就覺得手術是不是出問題了……”
許錦億咳咳兩聲:“選好的部分看么。咱們是請人家來學習的,不是給自己人挑毛病的。”
“說的是,完了開會討論的時候,都要找出人家團隊的一個優點出來,然后說說我們怎么學習。”另一名副高聲音提高了一些,壓的小醫生們不敢說話。
眾人于是乖乖的回頭看手術,不敢再多說話。
這時候,勞埃德的手術,卻也步入尾聲。
“咱們是不是可以切到剛才的手術轉播了?”勞埃德完成了肝切除的主要步驟,給有點肝硬化的斷面撒了止血粉,然后仔細的檢查了引流管,語氣已是無比的輕松。
許錦億笑了:“勞埃德醫生真會開玩笑。”
“我說真的,我想看凌醫生做手術。”勞埃德的語氣變的認真起來。要成為世界頂尖的醫生是不容易的,要保住世界頂尖的位置更不容易,勞埃德很樂意賺幾萬美元,但他依舊會想方設法的節省自己的時間,增加自己的學習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