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凌然有點過意不去。
他能理解余媛這種失之交臂的心情,剛才那名病人,說不定就是余媛最近幾天最想做的病例呢,又或者,剛才那名病人體內,說不定就孕育著余媛多年未遂的收藏呢。
雖然說,凌然對余媛的收藏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但總的來說,凌然身為醫生,是能夠理解其他醫生想要做手術的心情的。
“最近咱們組的人員齊備,你如果想做普外的手術的話,可以去普外玩幾天。”凌然從自己的心理出發,大度的給余媛讓了一條路出來。
這要是在其他科室或治療組,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就算科室不忙,那也是大家一起不忙,若是少一個住院總的話,豈不是所有人都忙起來了。
再者說,科室和治療組的獎金都是有賴于數量的,余媛跑去普外,普外的醫生不自在,他暫離急診科,急診科的醫生也不會高興。
只不過,凌然都不考慮這些罷了。而且,凌治療組目前本就是超量的治療數,全急診中心的醫護人員,起碼要因為凌然多出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獎金出來,凌然做出什么安排調整,都沒人好意思反駁的。
另一方面,凌治療組內部收入最高的部分,其實是飛刀的收入。幾名小醫生跟著凌然跑一趟,就能落手一兩千元,一個月下來,比工資的收入還要高,再加上科室的獎金和治療組內部的獎金,以及一些奇怪的收入,凌治療組的收入不僅是冠絕全科,甚至能與骨科心內比肩了。
對急診科的醫生們來說,能拿到骨科醫生的收入,還要什么自行車呢?
余媛不禁也有些心動,不由懷念起規培到普外科……幾乎沒什么手術做的場景……
余媛不由搖搖頭:“算了,我現在是住院總,等把住院總的時間熬過去再說。”
住院總醫生是一天25個小時在醫院的,多出來的一個小時是奔跑賺出來的。
這個職位也是學老外的醫院設置,其目的就是高強度的手術,提高醫生的技能,有點像是高考前的沖刺班一樣。
就實際操作來說,住院總雖然是累的要死,但也確實提高了醫生的平均水平,不提高也是不可能的,普通醫生一個月做二三十臺手術,住院總一周做二三十臺手術都屬平常。而且,住院總是夜班大神的護法,在很多醫院里,有住院總值班的科室,手術都是優先分給住院總的。
余媛雖然做住院總做的累,但她自覺技術提高的也很快,自然不想擅離崗位。
另一方面,凌然雖然已經是大佬了,卻也沒辦法保證余媛去普外科的手術量。
大腦里飛快的權衡利弊以后,余媛不由嘆了口氣:“其實急診經常也能遇到普外的手術的,尤其是肛腸一塊的,許多都是急診,只是剛剛那種,我們一般都不做。”
“等霍主任再建幾個手術出來,我們就好開展此類手術了。”凌然知道此類手術為什么做的少。肛腸方面的手術都是污染手術,丟在手術室里做了以后,好好的手術室,清潔標準直線下跌,所以,污染手術通常都會在潔凈指數比較低的手術室來進行。
急診科總共4個手術室,要說污染手術也是能做的,但事后的清潔卻很麻煩,畢竟,急診科的手術室并不是專門做肛腸手術的。
最主要的是,大家對于這種情況的改善并沒有積極性,急診科全體,除了余媛以外,大家對掏屎的活計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期待,更不會主動要求。
余媛自己也知道,只能道:“沒有做的就算了,其實我最近在總結您的肝切除的一些東西,我考慮,如果給病人做一個隨訪的話,應該會有篇不錯的論文。”
“可以,你找老左。”做論文或者隨訪是需要經費的,凌治療組內的這些事,基本都是交給左慈典在管的。
余媛本來也就是這個意思,她點點頭,就準備像一只站起來的豹子似的離開現場,接診護士卻是忽然跑了過來。
“余醫生,還好還好,真擔心你不在。”接診護士小跑著過來,看到凌然,不由臉一紅,低聲道:“有急診。”
余媛笑了:“因為我們是急診科啊。”
“余醫生!”接診護士跺腳,又是看看凌然,再道:“余醫生你跟我來吧。”
余媛也沒多想就跟著去了。接診護士通常也是不會跑過來找某醫生的,現在的情況,確實是有點特殊。
凌然遲疑了幾秒鐘,也跟著過去了。
他現在急診中心是可以自由接診的,遇到有趣的病例,也是不想放過的。
不一會兒,幾人就在接診門跟前,見到了病人。
一名趴在平車上的中年男人,手捂著額頭,鼻子哼哼唧唧的,像是身負重傷了似的。
“急救車剛剛送到的,48歲男性,主訴,燈泡塞入了直腸中,無法取出。”接診護士到了跟前,才低聲的給余媛說明,說完,再偷看凌然一眼,就臉紅紅的跑了。
余媛愣了愣,用身體遮擋了一下,掀開病人蓋在身上的毯子,瞅了一眼,問:“燈泡是完整的,還是碎裂的?”
“完整的。”
“確定沒有碎是嗎?”余媛說著,就地做體格檢查。
“沒有。”病人又哼唧了兩聲,并沒有明顯的痛苦。
余媛了然:“那行,你先去拍一個X光片,然后我看能不能幫你取出來。”
“醫生,我不要做手術……”男子費力的抬起頭來:“絕對不做手術!”
余媛道:“如果實在取不出來的話……”
“我死也不做手術。”男子道:“后面做了手術,就要安假肛門了,不光沒用,而且臭……”
“我明白了,咱們先拍片。”余媛吁了口氣,又喊了一顆實習生過來,讓他推著病人去了。
余媛自己到清創室,洗了手,戴了手套,又喊了一名護士來擺了器械,再問凌然:“凌醫生你要做嗎?”
“不要。”凌然搖頭,并暫離了清創室。
幾分鐘后,男子又被悄然推了進去,全程都是嚴肅臉,一聲不吭。
等清創室的門關上了,男子的臉色陡然垮塌:“醫生,我不行了,我難受的要命……”
“我先看看。”余媛示意那顆實習生舉起X光片,默默閱讀起來。
只見黑白色的X光片正中,一顆老式的家用圓燈泡,明白無誤的占據著直腸末端的位置。
實習生忍不住道:“這個是怎么……”
余媛豹子般敏捷的轉頭看向實習生:“你知道來做什么?”
“我……”實習生張嘴結舌。
“現在的核心問題,是怎么把它取出來。”余媛仰著頭,就像是豹子看長頸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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