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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性心梗病人的分型很多,但不管是哪一類,現代醫學都是傾向于進行介入或介入性的手術的。
事實上,這也是短時間內保證救命的最好方案了。
作為內窺鏡的一種,心臟內科常做的介入手術,也是魏嘉佑所擅長的。
魏嘉佑自信,以病人目前的狀態,直接推進手術室內,他有八成的把握將之救活。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救活的希望也就越來越渺茫了。
魏嘉佑一身的脾氣,就將自己躲在陰影里,不停的思考著各種方案。
“你們再不簽字的話,就沒有時間做手術了。”云醫心內科的醫生也下到了急診科來,再一次的下了病危通知書,語氣里帶著焦躁和不耐煩。
“這個事情我們決定不了,你讓我們簽字也不行的。”拿著電話放不開的大叔一個勁的搖頭,語氣越發的堅定了。
“還沒找到病人兒子?得等到什么時候?”心內科的醫生看著時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大叔同樣煩躁,道:“他兒子一天到晚都在加班,我公司也打了,租的房子也打了,有什么辦法!”
心內科的醫生深吸一口氣:“真的等不得了,你再不簽字,病人就要不行了。”
大叔兀自搖頭,連解釋都不解釋了。
他并不覺得自己的狀態是醫院里的醫生們所能理解的,也不指望對方理解。
魏嘉佑再看看監視器,然后看看狄茂才,終于站了出來,冷冷的道:“我們不等了,先把病人送去手術室。”
狄茂才只是看著,并不表達任何的意見。
病人家屬也松了一口氣,默默的垂下眼瞼,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并且重新抓起手機,高聲的“喂喂”起來。
圍在病人四周的急救人員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糾結問題,聽到主刀醫生的命令,就立刻動了起來,誰都不愿意看著能救活的人,因為現場耽擱,而失去生命。
平車的剎車被抬起,一名男護士站到后面,就均勻用力,將車給推了起來。
滴滴滴滴……
幾乎是平車啟動的一瞬間,監視器就突兀的響了起來。
“除顫器。”魏嘉佑第一時間喊了出來。
男護士連忙駐足,先將剎車給卡住,再去給除顫器充電。
魏嘉佑一把就把病人的衣服給扯開了,以涂油貼片。隨著一聲“讓開”,就見監視器上的心律抖了抖。
“心肺復蘇。”魏嘉佑再沒有絲毫的僥幸,跪上了平床,雙手交織,就開始做起了胸外按壓。
“1,2,3,4……”魏嘉佑鼻子里哼哼著一首歌,從而保證自己的按壓頻率是正確的。
急診科的護士們,則盡其所能的配合著。
一會兒,余媛也出現在了現場,高聲道:“我可以做替換。”
“不用。”魏嘉佑并不相信余媛的能力,在陌生的醫院里,魏嘉佑誰的能力都不相信。
他就自己做著心肺復蘇,眼睛盯著監視器,期望著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
狄茂才不做任何的干涉,他帶魏嘉佑出來,對于地方上的醫院來說,是武裝游行,對魏嘉佑來說,就是一次考驗了。
既然年齡上做不到見多識廣,那就通過到不同的地方醫院來增長見聞了。
一些疾病,在某些省市是很稀罕的,到了另外一些省市,可能就變的很平常了。
同時,面對不同地區的病人,處理不同的病人,也能夠讓醫生迅速提高。
就像是這次來云華,雖然沒有如預計的那樣,得到主動脈夾層的手術機會,心肺復蘇練一練也是挺不錯的。
魏嘉佑哼哧哼哧的做胸部按壓,之后又除顫一次,才算是將病人給拉回來了。
“繼續,去手術室。”魏嘉佑斷然命令。
男護士重新彈起剎車,平車緩緩向前,病人家屬也自動的跟著走,他們是不想簽同意書,以免承擔責任,但是,他們也希望醫生能把病人給救過來。
平車被勻速送到手術室,未進門,監視器再次叫了起來。
這一次,魏嘉佑的準備更充分,動作穩定的除顫再胸外按壓。
一組。
兩組。
三組……
魏嘉佑的腦袋,很快的冒出了汗來。
“除顫。”
魏嘉佑喊一聲,做了除顫之后,又馬不停蹄的做胸部按壓。
一組……
兩組……
三組……
“除顫!”魏嘉佑的聲音大了一些,可除顫的效果并沒有更好。
這一次,魏嘉佑甚至都沒有去看監視器,優先做起了胸外按壓。
每組30次,每分鐘120個胸外按壓,做的魏嘉佑滿頭大汗。
高且瘦的魏嘉佑,有長而漂亮的手指,明顯超出常人的長胳膊和長腿,使得他伏在病人上方的時候,給人有點詭異的感覺。
他胳膊上肌肉較少,做著胸外按壓,更像是一根骨棒在戳著對方的胸口似的。
短時間內,大家的關注點還在病人身上。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的目光就更多的集中在了不和諧的部分。
除了魏嘉佑的姿勢和形態之外,除顫儀的頻繁使用,制造出來的不可言說的燎毛味,也讓大家避之不及。
“腎上腺素。”魏嘉佑再次呼喝起來。
在旁的護士早有準備,幾種常用的心梗急救藥品,就在手邊擺著,聽到魏嘉佑的命令,迅速的打出一陣腎上腺素。
魏嘉佑接著又要求開放高級氣道,也就是氣管切開,上呼吸器。
比起簡易的球囊呼吸器,有研究表明,高級氣道的開放,對于長時間的心肺復蘇,是有利的。
現在要求開放高級氣道,其實也能從側面說明魏嘉佑的判斷——心肺復蘇的時間將會大大延長了,等于說,現在進行的心肺復蘇,不再是閃電戰,而是持久戰了。
5分鐘……
10分鐘……
心肺復蘇的時間很快超過了15分鐘。
如果是在美國醫院的話,這么長時間的心肺復蘇,基本已是極限了,大部分醫生做到這個程度,差不多都會選擇放棄胸外按壓了。
就算是國內,醫生愿不愿意搏一把兩百分之一的幾率,也是見仁見智的決定。
有的醫生對自己的手法不自信,對本院或本科室的搶救能力不自信,就不會去做超長心肺復蘇。
有的醫生了解患者的選擇,或者對患者的預后有不佳的判斷,也不會死做心肺復蘇。
事實上,超長心肺復蘇之后,心臟重新恢復功能的概率有5,已經不算是一個很小的數值了,而在兩百分之一與百分之五之間的差距,通常都是屬于腦死亡的。
好幾名醫生都將目光轉向魏嘉佑,似乎猜測他的決定。
這時候,若是本院的熟悉醫生的話,肯定會有人上前,提醒他心肺復蘇的時間。
然而,大家對魏嘉佑都不熟悉,也不喜歡,就不會有人冒險提醒。
“換人。”魏嘉佑終于做不動胸外按壓了,但他的決定并不是放棄,而是換人來做。
一名心臟外科的醫生猶豫了一下,走了上來,道:“魏醫生,我來幫忙。”
魏嘉佑本人還是新人醫生,可他的老師狄茂才卻是國內有數的大拿,對于云醫心臟科的醫生們來說,討好一下人家,拍拍馬屁什么的,也算是種投資了。
魏嘉佑自己又堅持了一分鐘,然后跳了下來,讓出了位置。
心臟外科的醫生跳上平床,哼哧哼哧的開始做胸外按壓。
哼哧哼哧……
哧哼哧哼……
呼呼呼呼……
魏嘉佑看著對方的動作,算了五波的時間,就道:“再換人。”
心臟外科的主任,此時已經下樓來了,在他的眼神下,又一名心臟外科的主治站了出來,接著又一名。
幾名心臟外科的年輕主治,再加魏嘉佑,幾個人換了一輪又一輪,甚至連圍觀的醫護人員都換了多輪。
凌然也跟著人流,走了進來。
他對外院武裝巡邏人員的技術,還是抱有相當的好奇的。
從胸外按壓的換人頻率,到藥品的使用,再到除顫器的使用,在救命的過程中,并沒有絕對的規則,更多的是醫生的臨場判斷。
而在堅持進行了40分鐘的心肺復蘇之后,魏嘉佑終究是做出了回天乏術的判斷。
“不行了。”魏嘉佑抬頭去看墻上的掛表:“死亡時間……”
“可以繼續做心肺復蘇,還有機會。”凌然出聲打斷了魏嘉佑宣布死亡。
40分鐘的心肺復蘇,雖然已經是超常心肺復蘇了,但就凌然看來,還遠沒有到宣布死亡的程度。
尤其是病人此時的心電圖,雖然基線不穩,波形雜亂,但那是因為多人胸外按壓的緣故,是大量干擾造成的。
另一方面,患者才是50多歲的年齡,就現代人的壽命和身體條件來說,只要救活,預后還是可以趨于樂觀的。
魏嘉佑卻不喜歡有人插手自己的病人,轉身看了一眼凌然,瞅瞅他的臉,更是不爽,甩手就道:“你的病人了。”
“好。”凌然卻不像是魏嘉佑常見的醫生那樣,哭著喊著的先去明確病人的所屬權,只一句話的功夫,就跪上了平床,繼續做起了心肺復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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