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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80504
數日后。
安居院,西次間。
沈依依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沈大老爺。
“大小姐,您已經坐了好久了,去歇歇吧。”小胡椒勸道,“郎中不是說了,大老爺暫時沒有危險了么?”
“沒事,我再陪他坐會兒。”沈依依搖了搖頭。
郎中上午剛剛來過,宣告沈大老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脈搏正常,呼吸平穩,傷口也已經開始愈合了,除了——他始終沒有蘇醒的跡象。
小胡椒擔心沈依依,繼續勸道:“大小姐,您坐在這兒也沒用,還不如去廚房,給大老爺熬點湯。”
沈大老爺如今這個樣子,基本上只能以各種湯水為食了。
“有道理。”沈依依終于站起身來。
兩人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桌上,擺著一臺手搖式榨汁機,這是沈依依從棉花糖機中獲取了靈感,特意命人訂做的。
小胡椒削了幾個新鮮水果,切成小塊,丟進榨汁機,搖動了手柄。鋒利的刀片飛轉,水果迅速被粉碎,果汁經由細細的銀絲網流向底部的杯子,果渣則留在了上面。
沈依依讓人送來一斤牛蹄筋,切成小塊,加涼水,和山楂、紅棗一起,煲進了砂鍋里。
這時小茴香進來,道:“大小姐,老太太請您去西善堂,幾位老爺也在。”
動作真快,郎中上午剛走,下午他們就來了。沈依依笑了一聲:“你來替我看著火,我去去就回。”
幾位老爺來者不善,虧她還笑得出來!小胡椒急道:“大小姐,他們肯定是為了大當家的位置來的,您一時半會兒可打發不了他們,還是我陪您去吧。”
“好啊,那你去打發他們,我去給大老爺喂果汁。”沈依依說著,端起了杯子。
“大小姐!”小胡椒一把搶過了果汁杯。
傻丫頭,她根本就沒想入局,會怕誰?沈依依拍拍她的腦袋,朝西善堂去了。
西善堂里,老太太和幾位老爺果然都在,另還有七八個掌柜模樣的人,簇擁在沈二老爺身旁。
沈依依走進去,屈了屈膝:“老太太,幾位叔叔,你們找我?是賠償的銀子你們不滿意嗎?”
“滿意,滿意。”
幾位沈家老爺齊齊點頭。
丁氏難得地很安靜,坐在上首沒有出聲。
“依依啊。”沈二老爺放下手中的茶盞,滿臉悲痛,“郎中今天來過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爹不知哪天才會醒,這可怎么辦哪。”
“二叔說得是。”沈依依點了點頭,“沈家家大業大,生意不可一日無主,還是早些另選一位大當家為好。”
沈二老爺眨了眨眼,愣住了。
他打了好多腹稿,編好了完整的起承轉合,可怎么沈依依一開口,就把他的臺詞搶了?
那他說什么?
沈四老爺看了沈二老爺一眼,接過話來:“依依,你爹昏迷之前,有沒有跟你提過大當家的事?”
“沒有。”沈依依肯定地搖了搖頭,“當時你們都在,想必也聽見了,我爹壓根就沒提大當家三個字。”
好像是這樣……沈四老爺又道:“既然你爹事先沒交代,那我們——”
“你們有印嗎?”沈依依迅速打斷了他的話。
沈四老爺也愣住了。
沈二老爺突然反應了過來:“大當家的印在你那兒?!”
“我要是有印,早拿出來跟叔叔們談條件了,說不準賠償金就不用給了。”沈依依聳了聳肩。
話雖然不好聽,但理是那個理,沈二老爺看了看身邊的幾個掌柜,道:“按照慣例——”
“沒有印,慣例有什么用?咱們沈家重要的契約文書,都得加蓋大當家的印才有效,不是嗎?”就跟剛才打斷沈四老爺一樣,沈依依再次迅速開口,打斷了沈二老爺的話,“照我看,幾位叔叔還是找印去吧,誰找到印,誰就是大當家。”
他忙活了好幾天,好容易籠絡了幾個掌柜,卻以印章論輸贏?沈二老爺沉下了臉:“這也太兒戲——”
這次沈依依沒有打斷他的話,卻讓老太太丁氏打斷了:“我看依依說得對極了,咱們家的生意,自有掌柜們打理,一時半會兒垮不了,倒是大當家的印章找不著,契約文書怎么辦?那些老熟人老主顧,只認那塊印的!”
咦,老太太居然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看來沈家這幾位之間,暗濤洶涌啊。沈依依瞥了他們幾眼,道:“賠償金我已經給了,我爹的傷情暫時也穩定了,所以我打算回京城一趟,老太太和諸位叔叔有意見嗎?”
當然沒意見了!她去了京城,他們找起大當家的印章來,就更方便了!
一屋子的人齊齊搖頭。
丁氏更是關切地道:“我聽說得勝樓正在裝修,你是得趕緊回去看看。路上記得小心些,有事就派人回來說一聲。”
沈五老爺也破天荒地地對她露出了笑容:“你爹有我們照顧,你放心。”
沈依依笑了笑,謝了他們關心,轉身離去。
晉國府,外書房。
胡樞站在博古架前,問松煙:“沈大小姐回來了嗎?”
“還沒回。”松煙答道,“不過武昌府知府有信兒送來,沈大小姐安然無恙,只是沈大老爺撞傷了頭,至今昏迷不醒。”
“沈大老爺撞傷了頭?怎么回事?”胡樞驚訝道。
松煙把沈大老爺以命抵命的事講了一遍,嘆道:“沈大老爺真是愛女心切,連命都能舍出去。沈大小姐更是好魄力,每年萬兩銀子的收入,說散就散。”
既然散了財,想必已經消了災,胡樞放下心來,問道:“我記得晉國府向沈家采買過小銀魚,是不是?”
“是。”松煙答道,“是胡孝經手的,世子為此還幫過沈大小姐一個小忙。”
胡樞微微點頭:“你去問問胡孝,除了小銀魚,晉國府還有沒有什么別的東西,是找沈家買的?”
“這個不必問胡孝,我知道。”松煙道,“國公爺要找沈家買梅花脯呢,可是沈家最近兵荒馬亂,國公爺派了人去,竟沒買著,氣得天天拿幾個小廝出氣。”
“梅花脯?進獻給太后的梅花脯,是找沈家買的?”不但是找沈家買的,而且還沒買著!上天竟如此偏向他!胡樞馬上動身,找晉國公去了。
驃騎大將軍府,歸燕居。
花氏讓丫鬟給蔡禮上了一盞新茶,問道:“阿禮,你今年多大了?”
蔡禮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娘,我是您生的,您不知道我今年多大?!我今年虛歲十八了!”
“哦,十八了啊。”花氏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老大不小了,該娶親了。”
蔡禮這次沒噴茶,而是一口嗆在了嗓子里:“娘,您不是騎馬打仗的女中豪杰么,怎么跟那些關在后宅,無所事事的婦人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