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0501
豐和樓三樓,濟楚閣兒。
胡樞剛邁進門,蔡禮便掄起胳膊,一記老拳揮了過去。
胡樞料到他會動手,迅速抬臂去攔,但到底不如蔡禮力氣大,猛地一下撞到了墻。
“蔡禮,你空長了十八年,只學會了動粗?”胡樞沉下了臉。
“沒辦法,不揍你,不足以解忿。”蔡禮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沈大小姐名聲有虧,礙著你們晉國府了?我們將軍府都沒說什么,輪得到你母親來侮辱她?”
顧氏今天的確過分了,但那到底是自己的母親,胡樞沒有辦法指責她,只得道:“等銀絲供的事情了結,我親自去向沈大小姐賠罪。”
“用不著!”蔡禮松開他,把手一擺,“管好你自己,離沈大小姐遠點就行,你們晉國府的人,個個都不好相與。”
胡樞并不應聲,走到桌前坐下,端起一盞茶,慢慢地啜了起來。
沈依依刻苦練琴,終于趕在一個月期限之內,將離騷練熟了。
這天宮中來人,命她三日后前往光祿寺,完成銀絲供。
沈依依好生奇怪,難道皇上要駕臨光祿寺,聽她彈離騷?等她到了地方才發現,皇上根本沒來,只打發了一個小太監來聽琴而已。
瞧瞧,這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上,隨口一句話,耍得她團團轉,害得她擔驚受怕了一個月,到頭來,卻潦潦草草就打發了她。
沈依依氣得慌,才不管什么大不敬,在心里翻來覆去地把皇上罵了個透。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因她做對了銀絲供,那太監代皇上賞了她一塊腰牌,憑借這塊腰牌,她能夠進出一次光祿寺,挑選一樣她心儀的食材或廚具。
大梁朝的光祿寺,掌酒醴膳羞之政,總太官、珍羞、良醞、掌醢四署,通俗一點講,就是管伙食的。在這里,有太多外面買不到的珍稀食材,還有他們自制的精巧廚具,但就這塊腰牌而已,顯然所包含的榮譽遠超其實際價值,沈依依決定帶回去,以堵住沈家那些人的嘴。
她帶著腰牌,走出光祿寺,在門前遇到了胡樞。
胡樞并未走近,遠遠地站在一株樹下,沖她點頭示意:“沈大小姐,銀絲供一事,可還順利?”
沈依依取出腰牌,舉給他看:“托胡世子的福,皇上賞了我這個。”
“那就好。”胡樞點了點頭,一揖到底,“那天的事,是我思慮不周,讓沈大小姐受了委屈了。”
“胡世子不必介懷,你又不是故意的。”沈依依還了一禮,“不過,以后我們還是少見面為好,以免令堂動氣。”
她這性子,向來服軟不服硬,最愛與人對著干,但心臟病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把晉國公夫人氣出個好歹來,她擔待不起。
“沈大小姐說得是,以后我再見你,一定會先征求長輩同意。”胡樞說完,又施一禮,轉身離去。
征求長輩同意?就顧氏那態度,這輩子都別想吧?沈依依聳聳肩,朝外走去。
道旁樹下,蔡禮斜靠在馬車上,沖沈依依道:“曲子彈對了嗎?沒彈錯吧?”
沈依依掏出腰牌,遞給他看,氣道:“皇上只派了個公公來,我打賭那公公根本不懂琴,坐在那里直打盹!”
“我猜到了。”蔡禮看了看腰牌,丟還給她,“宮里消息靈通著呢,皇上肯定早知道你會做銀絲供了,還哪有興趣?”
對哦,皇上命她做銀絲供,是為了刁難她,如今眼見得刁難不成,自然就沒興趣了。
這個皇上年紀不大,怎么這么可惡呢?
沈依依把腰牌遞給小胡椒收好,默默地又把皇上罵了幾遍。
“行了,既然沒事兒了,那我回去了。”蔡禮說著,轉身跳上了馬車。
“我們也回吧,回去讓三太太給家里寫信,告訴他們腰牌的事,免得他們一天到晚惦記著得勝樓。”沈依依叫了小胡椒一聲,上了馬車。
他們回到住處,沈三太太卻不在,沈依依心下奇怪,叫了小茴香來問:“三太太上哪兒去了?她不是在家等銀絲供的消息么?”
小茴香道:“大小姐,三太太去得勝樓了,聽說幾位老爺也來了。”
這是迫不及待地去收得勝樓了?可是剛才她還沒從光祿寺回來呢,他們不至于這么性急吧?沈依依疑惑著,再次登上馬車,命車夫朝得勝樓去了。
車駕尚未到得勝樓的時候,小胡椒打開車窗,遠遠地看了一眼,驚道:“大小姐,您快來看,咱們得勝樓的門口,怎么有一口棺材?!”
棺材??沈依依吃了一驚,忙撲過去看,果見得勝樓的大門,被一口棺材堵得嚴嚴實實,棺材旁,圍著十來個人,個個披麻戴孝,而通往得勝樓的路,幾乎被看熱鬧的人給堵死了。
怎么會有棺材?難道是得勝樓的食物吃死了人?不對,如果是吃飯時倒地身亡,不會這么快就入殮。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依依又是疑惑,又是心焦,忙命車夫加快速度,朝得勝樓趕去。
這棟得勝樓,可是她獲得自由的希望,決不能出事。
車夫吆喝著,趕著看熱鬧的人讓出一條路,勉強把馬車駕到了得勝樓前。
沈依依下了馬車,這才發現,沈大老爺、沈二老爺、沈四老爺、沈五老爺和沈三太太都在。他們身上的衣裳,都有被撕扯過的痕跡,顯得特別狼狽。
這是怎么了?沈依依忙問:“爹,你們——”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名素服男人猛沖過來,揚起一把雪亮的砍刀,朝她身上砍:“你害死了你姑姑,還有心情在京城逍遙快活!既然沈家舍不得罰你,那就讓我來代勞!”
怎么還有人攜帶兇器?!沈依依皺了皺眉頭,穩穩地站著,沒有動。
她不會功夫,就不能亂躲,不然只會加大別人救她的難度。
果然,身后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堪堪地擦著她的肩,射中了那男人的手腕。
汪清雖然話多,但箭法總是這么靠譜。
砍刀哐當一聲落地,素服男人握著中箭的手腕,疼得雙目圓睜,但卻不肯后退半分:“你長能耐了?竟跟自己的親姑父抖狠?你但凡有點良心,現在就該一頭撞在你姑姑的棺木前,以死謝罪!”
哎,這位……親姑父,不管有什么仇,什么怨,能不能先等她弄清楚情況再說?她沒有本尊的記憶,看誰都兩眼一抹黑,真的很煩咧!沈依依扶了扶額頭,十分真誠地抬頭:“咱回家去說,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