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盈玥和小綿悠都走了,永瑆陛下才回過神來,滿臉都是不敢置信,至于嗎?朕不過就是在氣頭,又瞧見月娘親自領著綿悠過來,分明是維護的架勢,這才不滿了,脫口便懟了一句。
沒想到月娘氣性愈發大了,竟一句也說不得了。
永瑆跺了跺腳,心里卻不免有點虛,他方才話……的確是沒道理了些。但此刻若要永瑆追上去認錯,他是如何都拉不下這張臉去的。
唉,才打算哄著月娘再生一胎的,沒想到為了綿悠這個懶蛋混球,竟鬧生分了!
“這個小兔崽子!不孝子!”永瑆狠狠罵道。
想想自己著幾個兒子,哪個能幫他解決眼下問題呢?綿愨這混球,之前曾暗暗搓搓使了手段,巴不得朕與月娘多冷戰些日子呢,這小子心眼忒多,就跟朕似的……咳咳!至于綿偲還太小,不經事,孝順又能派上用場的兒子便只有綿懋了。
永瑆點了點頭,“來人!去把二阿哥叫來!”
坤寧宮。
熱騰騰的鍋子已經咕嘟嘟煮開了,每一桌上來這么一只紫銅爐子,白絲絲的熱氣涌起,整個椒房都彌漫著一股子誘人菌香,鍋底用的是曬干的猴頭菇、茶樹菇,并一些滋補藥材,再加高湯熬煮而成,其鮮美不見得遜色新鮮菌菇。
各色牛羊鮮肉切薄片,整整齊齊擱在琺瑯彩葵口大盤中,倒也好看得緊,還有切成薄片的金華火腿、薰鹿肉,再加上水靈靈、綠油油的各色鮮蔬,倒也絲毫不遜色在木蘭時候的那頓菌菇野味鍋子。
“人都到齊了,就開動吧。”高坐上頭主人席位上的盈玥笑著對左右小輩兒道。
身為兒媳婦的谷杭忍不住小聲兒道:“皇額娘,汗阿瑪不過來嗎?”
盈玥不愿把夫妻間吵架的事兒告訴晚輩,便端莊一笑:“皇上才剛回來,要處理政務多如牛毛,今晚是無暇過來了。”
這方面,谷杭到底還單純了點,盈玥隨便以胡謅,她便信了。
坐在谷杭身邊花梨木圈椅上的綿愨嘴角掛著笑,透著得意,這可是回宮后第一次家宴,汗阿瑪沒道理不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吵架了。吵架好,吵架妙啊!
身上帶著皇父“任務”的二阿哥綿懋立刻道:“汗阿瑪雖忙,但一直都惦記著皇額娘呢,還叫兒子叮囑您少飲幾杯酒,免得上頭。”
盈玥挑眉,就你會當好人!
可當著兒媳婦的面,謊都扯出去了,自然智能繼續扯了,她點了點頭:“知道了。”
吃火鍋,怎么能沒有酒呢,其實啤酒最好,只可惜這個時候還木有。宮中的金瑰酒、秋露白,這個時令飲用時最相宜的,淺紅瀲滟的金瑰酒在白玉酒盅內透著淡淡道金彩,仰頭飲下,只覺得口齒馨香,醇厚流轉。
綿懋眼珠子亂轉,嘴里喝著秋露白,身邊侍宴宮女已經為他涮好了最愛吃的肉,綿懋吃著肉喝著酒,不由笑著說:“今年的進貢的秋露白,似乎比往年更清冽些。”
盈玥嗯了一聲,叮囑道:“酒雖好,但不可多飲。”其實才十二歲的小屁孩,喝毛酒啊!好在秋露白的酒精度數不高,只當是給孩子暖暖身子,喝個兩三盞倒是不打緊。
綿懋點了點頭,“如今都入了冬了,地龍卻還沒燒上。皇額娘不如叫人送一壺秋露白去養心殿,給汗阿瑪暖暖身子吧。”
盈玥:……主動給他送酒?這豈不成了她主動低頭認錯了?!
盈玥挑了挑眉:“你汗阿瑪正專注批折子呢,還是別打擾他了。”死永瑆,一個人呆在養心殿孤孤單單跟折子作伴兒吧!哼!
綿懋心道:皇額娘好大的氣性。他連忙道:“還是皇額娘思慮周全,兒子明白了。”汗阿瑪批折子不能打擾,等批完折子,他順手順一壺酒去養心殿不就得了?后頭的事兒,交給汗阿瑪便是。
綿懋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同時也忍不住嘆氣,都老夫老妻了,還總是吵架。
坐在綿懋正對面席位上的綿愨眼底露出一絲不爽之色,汗阿瑪皇額娘夫妻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子,總摻合進去!
綿愨又笑著對三弟綿悠道:“今兒把你嚇壞了吧?幸虧有皇額娘在,要不然……”
綿悠一臉戚戚焉。
這事兒不說還好,一說盈玥更來氣,兒子若真的個個勤勉能干,在尋常人家的確是好事,可若在皇家……綿悠做個悠閑富貴人,有什么不好?!
綿悠抬頭怯怯看著盈玥:“皇額娘,我們……這般,真的不礙事嗎?”
盈玥笑瞇瞇道:“放心,萬事都有我在呢,你日后該怎樣便怎樣,什么都不必顧忌。”
綿悠松了一口氣,“皇額娘這么說,兒子就放心了。”
“來,吃菜!”盈玥笑著道,“瞧你瘦得,多吃點肉,別只顧著吃菜。”
綿愨也微笑著對弟弟綿悠道:“這牛肉不錯,肥瘦相間,鮮美得緊。”說著,他加了一筷子冒著熱氣的牛肉送到了綿悠道碗里。
綿悠笑得雙眼若月牙兒,“多謝大哥!”
一頓家宴,著實是其樂融融,養心殿正批閱著奏折的永瑆陛下臉色愈發黑沉了,家宴居然不叫朕!!是沒把朕當家人看待嗎?!
感受到皇帝陛下身上傳來的低氣壓,一干御前太監縮頭縮腦,只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透明的。
永瑆咬著牙端起手邊的那盞獅峰龍井,明明是他素日里最愛喝的茶,入口卻覺得怎么也不對味兒!
哐啷一聲,永瑆將茶盞重重撩在桌上,“這是誰泡的茶?!一點茶香都沒有!”
奉茶的太監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嗵嗵磕頭,“奴才該死!”太監心里那叫一個冤屈,這茶香分明已經四溢,可偏生皇上心不痛快,他這條老命休矣啊!
“來人——”永瑆黑著臉正要發作處置。
這奉茶太監到底命不該絕,錢平快步跑了進來:“萬歲爺,二阿哥來了!”
永瑆一怔,“從坤寧宮過來的?”
錢平笑得一臉褶子,“正是!”
永瑆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