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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雪,雙喜和臨近新年的緣故,程家在紅玉大婚后便開始了為期十日的行善之舉。
派米面,派油鹽,派豬肉……在方圓幾十里內開設了十幾個施善處。
李純更是在程紫玉生辰前,以程紫玉的名義追加了所有善堂的慈善款。兩江衙門官員捧著銀票呵呵笑,李純有意無意施加了些壓力,并以政績作誘,引著主管官員當著李純面下發了采購令并第一時間安排了下去。
下邊想著升官,再大的貪念也只能先放一放。
李純回程時特意跑了幾個善堂,確認銀錢基本落于了實處后,才安心離開。
一時間,程紫玉和程家的善人善主名號愈盛,祝福和稱贊也紛至沓來。程家雖論經濟實力,在江南連前三十都排不上,但就行善的力度,在很多人心里卻是實至名歸的第一。這樣的家族,自然是眾望所歸地收獲了大量聲譽。
李純也認可程紫玉先前的想法,事實上,此般聲譽,正是程家將來最有力的保護傘。即便不提前途光明,哪怕遇上滔天巨浪,哪怕是改朝換代,哪怕再有莫須有的罪名,也至少能做到功過相抵,至少有聲望在手,想要保住全族性命不成問題……
李純離開后,程紫玉便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去了活計上。
最近幾個月的懈怠,讓她手頭活積壓不少。
因著身份和名氣大漲的緣故,她的作品售價也是水漲船高,幾乎每日都有不少客商親往程家,求購她的手作。
好在前世今生她對金銀都看的不重,否則眼看著雪片般的訂單在眼前卻接不了,只怕得要慪死。
她再次回了莊上“閉關”,一心撲在了手藝上。
最近的閑暇和休息時間多了,她的靈感正充盈,干起活來幾乎是事半功倍。
她先給文蘭做了一整套木蘭花的陶藝擺設,一出窯便送去了京城。
船隊離開那日,文蘭送了她不少東西,她不知將來與文蘭關系的走向,便權當回禮了。
想著這套東西是贈給朝鮮王的,文蘭讓她全權做主,而她又憐惜文蘭處境,不免費了好一番的心思。
朝鮮王夫婦雖疼愛文蘭,可現下文蘭形同廢子,朝鮮王那里多少是要失望的。時間一長,只怕那點疼愛也會漸漸被磨滅。文蘭日子已然不好過,若再無母國的支撐,她的日子便全無盼頭了。
所以程紫玉做了一整套的木蘭花造型陶瓷。既因朝鮮人素來最愛木蘭花,也是為了提醒朝鮮王,遠在大周,還有他們最愛的另一朵蘭……
而程紫玉的忙碌并不代表她對其他人和事就疏忽了。
她一直有讓人著重關注了親爹程睿。
南巡隊伍到荊溪那陣,程睿曾好一番的蹦跶。
然而最近,他突然有了改變。
他大部分時候都待在了屋里,只偶爾出門與幾個交好的老友喝上一杯。他不再提買賣,也不再要銀子,更不見大喜大悲。
對于紅玉大婚,李純的拜訪和紫玉的及笄,他雖沒像何氏那般喜上眉梢,可多少還是表現出了些喜悅,會說上幾句不咸不淡的祝福。
他最近也會開始去工坊走走。曾經的他手藝很不錯,雖有荒廢,但底子還在。這幾日,他在工坊找了間空閑的工室,每日一坐就是幾個時辰,還搗鼓了不少東西出來……
程翾瞧了眼下人送來的長子作品,暗道短短時間,他的手藝倒是恢復到了多年前的七八成。
可那又如何?
老爺子面上并不見任何波瀾。
若此刻是十年前,程翾大概該感激涕零。但此種狀況下,程睿如何,對他,對程家已無意義。
他的身體還硬朗,還能主導程家大局。程家的手藝有紫玉來傳承,他很放心。紫玉最近的幾個成品他看了,又精進不少。孫女沒有因為身份的提升而焦躁,這讓他如釋重負。
買賣方面,三子程明經過這近半年的鍛煉,處理事務已經游刃有余。此外,程家還有皇室,朝廷和李純撐腰,程睿的價值自然更加弱化。
什么長房長子,沒有也罷……
對老爺子來說,這個逆子只要本本分分,他便只當養個閑人。兒子若想重拾技藝,他也是歡迎的。他會給程睿最大的發揮空間,讓他試著證明自己的價值。
但,這家伙若還想染指程家買賣和前程,那是萬萬休想的!
程紫玉和何氏對程睿也是摸不著頭腦,更對程睿親近不起來。
程睿的性子莫非真轉變了?可他分明不是那種人。
那么這是故作姿態,博取同情?還是另有緣故?
另一邊,紅玉與何思敬兩人婚后感情卻是更上了一層樓。
曾經兩人是歡喜冤家,有事沒事都要鬧一場,可婚后兩人卻蜜里調油,眼里都是羨煞旁人的柔情。
小年那日,程紅玉回了娘家,程紫玉午后才得空去找她。哪知一進院門就看到了刺眼的一幕。兩人正旁若無人地在花樹后摟著,抱著一只甜白瓷碗你一口我一口,那黏糊狀,恐怕連碗里的湯圓都要自嘆不如……
紅玉先前對于程紫玉的打趣還會臉紅,但最近卻臉皮見長,時不時還會冒些葷話反擊,大有將看她與李純好戲之意。
程紫玉見紅玉開心,心下也高興,照那兩人如膠似漆的狀態目測,大概很快,自己的輩分就要再長一輪了吧?
程子諾除了苦讀,依舊三天兩頭跑蔣府。他與蔣雨萱時不時會偶遇,且偶遇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據說,兩人最近一碰上,就會不小心地臉紅……
何氏的確注意到了蔣家那日過重的禮,也打聽到了兒子最近頻跑蔣家。但兒子究竟是為了求教蔣員外,還是偷見蔣小姐,何氏卻拿不準。
她借著還禮親自跑了一趟蔣家。
蔣夫人尤其熱情,喚了蔣雨萱出來行禮,又連連夸贊程子諾。
何氏也出身書香之家,自然滿意于蔣雨萱的文雅。又見這姑娘明理中還帶有幾分傲氣,心下更生了幾分歡喜。
兩位夫人心領神會地喝了一下午茶,各自旁敲側擊,也不挑明任何。
回去后,打聽到蔣雨萱有舊疾,何氏又開始憂心。
長子木訥,對畫畫之外所有事全無熱情。若次兒媳身體再不好,她該何時能抱上孫?
知道程紫玉與蔣雨萱走得近,何氏親自找了女兒。程紫玉并未去極力促成,只將御醫關于蔣雨萱需調理的話原封不動道了出去。
何氏心下大松,再與蔣夫人喝茶時,便透露了兒子考書院之事。
對方很是善解人意地表達了支持的態度……
隨后,這事便被擱置了。
何氏打算等兒子考完后再去問過兒子之意……
林夫人在參加完程紫玉及笄禮后便回了蜀地。她明年也要入京,約了程紫玉屆時京城相見……
王玥自打那次露面后,便一直在家中待著。
她的算盤是極好的,依附上程紫玉后,太后似乎也順帶著對她多了幾分關心。那日太后送禮給紅玉紫玉后,還給王玥送去了些滋補品。宮里的內侍遵了太后之命親自瞧了王玥的大肚子,又叮囑讓她先安心養胎……
王家接駕后的賞銀和賞賜也到了,正如王玥先前所料,足有五千兩銀子。這些銀直接送到了荊溪王家,與朱常安全無關系……
倒是魏知縣,最近的尾巴都快翹去天上了,連王家也不再放在眼里。
只因魏虹竟然在朱常玨的面前頗有幾分得寵。關于這一點,魏知縣也有些摸不清頭腦。他其實也不太明白,精明的大皇子究竟看中了自己那笨呼呼的女兒什么?
但事實上,當日魏虹的確不但以侍妾身份跟在朱常玨身邊,與船隊一道還下了浙地,之后還得了不少朱常玨的賞賜,并每隔個幾天,還能通過朱常玨的渠道捎封書信,送些禮物回來……
若這不是寵,又是什么?
相比王玥一個勁兒地給朱常安搭銀子,魏知縣覺得,還是自己的女兒傻人有傻福。
而且,女兒寫給夫人的信里還隱隱透著驕傲,說是最近一段時間,朱常玨幾乎每晚都是她服侍的。說他二人感情很不錯,朱常玨雖天天罵她笨,但也總被她氣得直樂。而且朱常玨答應了她,只要她能有孕,便會收她為側妃。
側妃啊!大皇子的側妃,可比已經失寵的王玥高級了許多倍!前程也要光明許多!
魏虹寫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得意,做著她已上高位的美夢,畢竟頻繁撒種下,有孕將是指日可待……
這些訊息傳到王玥耳里,自然更叫王玥心慌。
王玥忍不住冷嗤。
魏虹怕不是瘋了吧?那幫皇子的孩子真那么好懷?朱常玨會讓她生?異想天開!
王玥相信,哪怕他們睡上十年,魏虹的肚子也不會有動靜!
別說奸猾如朱常玨,就是朱常安那里,當日若不是自己的多番謀劃,也不可能懷上孩子。若不是自己為了朱常安擋刀差點丟了性命,也更不可能會坐定側妃之位。
不過,魏虹身上的可取之處究竟是什么?
總不會是真愛真喜歡吧?
王玥頭疼,更害怕。
王魏兩家同氣連枝,當日兩家原本只是覬覦朱常安皇子身份想沾光,她與魏虹才去爭取上位。
但經過在京城的那些日子和南巡那么多事,王玥已經后悔至極,懊惱萬不該好好的太平日子放著不過,偏去沾染了皇室。
此刻她自己都不知下一步當如何才能撇清朱常安的關系去最大程度保全王家,可魏家還攀上了比朱常安更危險的朱常玨,這叫王玥每晚都覺有幾分膽戰心驚,唯恐剛出狼窩又被不小心拖進了虎穴。
這種狀況下,也更堅定了她必須生下這個孩子,且必須趕緊找到強有力靠山的心思。太后,也只有太后了!她必須盡全力求得太后庇佑。
只有那般,萬一朱常玨是算計而來,萬一是想要借誰的手,萬一是打算拉誰家做墊背的,她也可以憑著手上皇室血脈極力保全自己和家人……
憂思過甚加上胎像不好的緣故,使得王玥的身子始終沒能調理起來。大夫們雖留住了孩子,卻沒法保證孩子有無不足,如此,使得王玥愈加焦心,身體狀況也雪上加霜……
老爺子是有主意的,當日程紫玉與李純的婚事一定下來,他便已將身邊得用的管事派去了京城。程家在京城有一座宅子,這會兒自然得要趕緊拾掇出來。
一來紫玉入京要住,二來程家多了皇室關系后,京城的走動便將頻繁起來。
那宅子位置不錯,程翾原打算給程紫玉陪嫁。
可程紫玉堅持那是所有程家人在京城的落腳地而不肯要。
程翾想想便作罷了。
但他還是讓心腹去老宅附近找宅院,打算給孫女買處陪嫁宅子。程紫玉推辭,認為沒必要,但卻架不住老爺子的堅持,只得由得他去找……
至于那所老宅,以后將是程家和李純的顏面,也是程紫玉出嫁之地。程翾大手一揮,撥了好幾千兩開始了如火如荼地改造……
李純離開后半個月,也就是除夕那日,宮里來了人。
婚期定下來了。
原本定于五月的婚期被生生提前了兩個多月——三月初三,也就是李純二十二歲生辰那日。
宣旨的公公很客氣,還捎來了李純的信。
信里,除了表達思念,自然就是讓她快些入京的催促。
“將軍可急得很,抵京的當日便親自跑了欽天監和禮部,又帶了欽天監列下的幾個好日子去找了皇上。就一杯茶的功夫,這日子就被定下了。”
公公捂嘴樂。
“奴才被將軍催促著馬不停蹄過來,臨行那日,奴才先去了將軍府,咱們將軍大人竟然親自在后園子監工。可見將軍正巴巴等著郡主入京呢。郡主頂頂好的福氣啊!”
程家眾人笑哈哈,程紫玉則被紅玉拖著好一番的取笑,說有人沙漠里邊等下雨,都望眼欲穿了。
程老爺子找人掐了日子后,選了幾個程紫玉的啟程日。程子諾的考試定在了十二,程紫玉心下掛懷,也想陪家人過完上元離開,最后將入京日子定在了正月二十。
那公公得了信,只吃了頓飯便又急著啟程回京。
程家留人,可公公笑推:“將軍在急等消息呢!”
何氏著人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給送上了馬車,程紫玉也給太后和李純分別捎去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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