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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肅十二年的癸酉之亂,一場戰火,雖從南燒到北,雖前后持續了兩年,雖付出了不小軍民性命代價,但同仇敵愾,并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戰斗熱情也令得戰火洗禮過后的朝廷內外都上下一心。
皇權得到了鞏固,軍民的凝聚力到達了頂峰,朝廷和軍中的各種蛀蟲更是被一網打盡。
大周依舊是那個統領四海八方的唯一霸主。戰后,勾結了平南王的南緬,西部的蠻族,西北路外族都得到了血的教訓,在被大周全面打壓的同時,唯有乖乖付出了大筆的賠償金。
這些賠償有效彌補了戰亂帶來的損失,復蘇幾乎指日可待。
此役后,大周從南軍那生擒了足有好幾萬的戰俘。他們的大小頭目都已被剿殺,這幫人無異于散沙一盤。殺了要背負惡名,不殺又難忍那口氣。
皇帝很快就有了對策,用另一種方式給了他們保命的機會。
這批人被分批下到了東南沿海,他們的任務是清倭。
只要打退倭寇,生擒或取下倭寇人頭,他們便都可回戶籍地與妻兒團聚。做夢都想要回家的南軍俘虜們知曉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將骨子里的血性發揮到了極點……
于是,不但東海王手下先前一直在疲于奔命的大軍得到了休養生息,整個東南沿海的倭寇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不要命的剿殺。
前一陣趁著大周內亂而四處蹦跶的倭寇被蕩然一空,短時間內再不敢上岸。而這一行為,更是收獲了東南沿海百姓的贊譽……
皇帝的眼光一直不錯,他恩威并施,很快大戰帶來的沉痛便被重建的干勁所取代。大量銀錢被投入重建,再有皇室大族大官們的慷慨解囊,欣欣向榮之態再次呈現……
天肅十四年的春日,京城秦府,這日正是喜氣洋洋。
秦家要又辦大宴了。
為何是又呢?
只因最近兩年,秦府接連的喜事不斷。
先是因著大戰后的論功行賞中,秦府的長媳郭嘉由于在京城守衛戰中表現出色,得了圣上個恩典,被加封成了明嘉郡主。
這既是對一門五將的郭家的另一種加賞,也是皇帝打算全力重用秦家的訊號。
果然,朝中因著大戰損耗了不少人才。在百廢待舉之時,陳老恰到好處地推薦了秦朗入閣。
皇帝允了。秦朗是秦瓊長子,多年前棄官急流勇退,退避江南,是個極穩健的人才。
再啟秦朗,也是皇帝對于先帝和秦瓊那一輩人苦心改革的一份安慰和致敬。
秦朗做得不錯,有陳老的信任,他很快便上了手,成了皇帝的可靠臂膀。
而秦子冉也因著朝中人才稀缺而沾了光。皇帝破例將他親選安排去了都察院歷練。如此,秦府幾乎是再現了昔日的輝煌……
而今日,是秦府嫡長孫女的周歲禮。
是的,郭嘉去年的今日生了個女孩。
話說,她這一胎的生產,到今日還被不少人津津樂道,掛在口邊。
據說她生產那日感受到陣痛后,差點高興地蹦起來。她自從兩個月身孕被查出后,便叫秦家人拘了整整近八個月,這幾乎要了她的命。
當時的她,一想到肚子很快可以收回去,很快可以蹦蹦跳跳,很快可以騎馬打獵,樂得前仰后合……
婆子們知她陣痛才剛開始,趕緊去給她煲湯準備飯菜為她補充體力。丫鬟們則趕緊去請產婆,稟夫人姜氏。
產婆被丫鬟拖著一路飛奔,她掐指一算,日子沒到,這頭一胎,快不了,趕緊穩了下來。
姜氏第一反應是稟老爺,找兒子。她立馬派了一溜兒的小廝前往皇城門口候著。姜氏心慌的不行,又給郭家,姚氏等眾人都報了信。
而她本人,則急著先趕往本地最靈的送子觀音那兒去上柱平安香……
誰又能想到,產婆尚未跨進郭嘉院中,姜氏上完香未踏進家門,秦朗尚未下朝,秦子冉尚未下衙,郭夫人,姚氏尚在路上,那廂,郭嘉的孩兒便已呱呱落地……
準確說來,是婆子們的飯都還未熟,這廂孩子便生下來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因為當眾人到場時,那位產婦已經坐在床上喝著燕窩,精神奕奕地在跟她們打招呼了……
不是說頭胎不好生?不是說日子沒到?不是說陣痛才開始,一般都要疼個幾個時辰?不是說生孩子就像是跑一趟鬼門關?
可這位產婦,明顯都沒損什么氣力呀!
產婆和大夫都承認,接生行醫幾十載,這郭少奶奶絕對是產速最快的一位。
產婆認為是少奶奶是在沙場歷練過的,所以比較吃痛,或者陣痛早來了而并不自知。
郭嘉翻了個白眼,呸,這是說她遲鈍!
大夫認為是少奶奶即便身懷六甲卻依舊腳不停歇,坐不下來,或許過多的走動反而促進和幫助了胎兒的生產。
郭嘉再次一翻白眼,這是在譏諷她歪打正著嗎?
秦朗感嘆皇恩浩蕩,郭夫人口念祖宗保佑,姜氏抹淚菩薩保佑,郭嘉有些委屈,應該是她的功勞不是嗎?
而秦子冉,則傻呵呵抱著那孩子,傻呵呵地笑。笑得像個白癡!
“嘉兒喝藥了。”
到底還是親娘好,郭夫人上來撫著她的發絲,端來了補藥。
“好好保養,下一胎爭取生個兒子!”
“頭一胎就這么好生,以后生十個八個肯定都不在話下!”
郭嘉開始陷入了淡淡的憂傷。
生得快,就一定要生得多嗎?若是那般,她的這輩子豈不是都沒有了自由?
看著帶了殷殷期望的周圍所有人,她只能一嘆,強行進入到了慈母的角色中……
今日的郭府,張燈結彩,秦朗姜氏神采飛揚地在門口迎客。
沈默云來得早,直接進了郭嘉的院子。
剛推開門,便見郭嘉屋中堆得都是滿滿的禮盒。
“這是收了不少禮呀!”
“你看看都是什么嘛!”郭嘉哭喪聲從里邊傳來。
“怎么了?今日大喜,你哭什么!”沈默云打開了一只只禮盒,微微蹙眉。“這是誰送的,這么……離譜!”
哪知里邊郭嘉從剛剛的抽泣一下變成了慘哭。
丫頭上來行禮。
“稟姑奶奶,這些都是夫人送來的。”
“夫人?”
丫鬟低聲掩唇到沈默云耳邊:
“今早大夫來給小姐請平安脈,順便給大少奶奶搭了個脈……大少奶奶又有喜了!夫人一高興,便將庫房所有能找到的安胎固胎催生的好東西全都裝了盒,送了過來。說是慶賀個雙喜臨門!”
沈默云噗地一聲笑出聲,本想憋住,可她憋得咳嗽都出來了,還是沒忍住,索性便笑倒在了椅子里……
天注定啊天注定,郭嘉這丫頭前幾日還在策劃今日孩子周歲后,要悄悄躲去邊關待上個把月。
沈默云發現了她的企圖,本還在猶豫是該戳穿她還是勸服她,這下好了,問題迎刃而解……
郭嘉聽到她笑,氣沖沖頂著張花臉從內室跑了出來。
“沈默云!你太過分!你有沒有同情心了?你和崔奕橫大江南北到處閑逛,你們半年前剛去過了塞北騎馬,三個月前又去了蜀地吃辣,就我自己被拘在了家中,你還敢不敢再多氣我一下?”
“這……那我就不告訴你,明日我們就啟程坐船下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