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蘇云囂張跋扈的話,那身材肥碩的男子顯然不知道如何應對了,想著自己下半生的床榻之歡就系在她身上了,況且自己如今膝下還一個兒子都沒有呢!
當下來不及糾結她一個女子怎的說起男人那方面的事情來如此自然,噗通一聲跪下,一雙肉手撐在地上,惶恐地道:“神醫!神醫!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把你擄來的,我壓根不知道你是個女神醫啊!神醫,請救救我,我柳家能不能有后就靠你了,請救救我!”
蘇云眉頭微蹙,眼見著那男子見她一直不說話,一臉焦急地就要膝行到她面前,悄悄往里靠了靠。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蘇云下意識轉過頭去,便見兩個男子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走在后頭那個男子,不正是她在春滿閣見到的那個!
而前頭的男子,有著一張讓人看一眼便會印象深刻的臉,俊朗硬氣的面容,如刀刻般的五官,緊抿的嘴角,著一身藏青色翻領窄袖緊身長袍,足上蹬一雙高革靴,腰系帶,上佩刀劍飾物,渾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股自上而下的威壓,讓他一走進這個房間,便成了一個絕對中心的存在。
蘇云在心里默念。
正主終于來了。
這樣的氣勢,以及這種擄她的手段,都昭示著,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
與這樣的人周旋,一定要提起十二萬分的心思,一不小心,真的會丟掉性命。
他的所作所為,以及投到她身上那種漠然的眼神,都告訴蘇云,這個人是個手段極度殘忍的惡魔,在他眼中,人命寶貴這樣的話,也許是個玩笑。
跪在地上的肥碩男子見到突然走進來的兩個男人,愣然了半響,才顫抖著身子道:“你們……你們說可以把我的病治好,把我擄來這里……可是你怎么不告訴我,這個小娘子是個神醫!她……她才是可以把我治好的那個人!”
而他剛剛竟差點把她得罪了,真是想想都后怕。
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冷冷掀動嘴角,道:“石守敬,管好你找來的人,別在我面前礙眼!”
那種仿佛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肅殺與威壓讓肥碩男子顫了顫,默默地往后縮了縮,不敢開口說話了。
石守敬連忙道了聲“是”,沉著一張臉,便朝一臉惶恐的肥碩男子走去。
肥碩男子滿心以為自己剛才那句話得罪了他們,他們這會兒是要來殺他的,頓時想哭的心都有了,碩大的身子下意識地往后仰,噗通一聲屁股著地,坐在了地上,帶著明顯的哭腔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柳家的銀錢田地都給你!我柳家富甲一方,你們不會虧的!”
此時,坐在地上的肥胖丑陋的男人,和兩個高大健碩的男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視覺對比。
蘇云覺得自己在看一部莫名其妙的戲,面前有一個丑角,兩個反派。
被肥碩男人越來越惶恐凄涼的聲音攪得心底煩躁,蘇云終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們不會殺你。”
已經走到肥碩男人身邊,正準備把他劈暈帶走的石守敬頓時訝然地看了蘇云一眼。
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卻似乎不怎么意外,只是看著蘇云的眼中,除了最開始的漠然,終于浮現了一絲如草原中的狼找到獵物時的興味。
肥碩男人也猛地轉頭看向蘇云,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中迸發出無盡的希望,突然便掙扎著朝她爬過去,只是他才開始動作,站在他身邊的男人便干脆利落地往他那堆著層層厚肉的脖子上一劈。
霎時,便見男人臉上的表情一僵,整個人如一座小山坍塌般,倒在了地上。
蘇云不太舒服地轉移了視線,撐著墻壁站了起來,直直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子,面無表情地道:“煞費苦心地尋來這樣一個人類比自己,試探我的本事,這位郎君做事可算頗為曲折了。”
蘇云這樣說,并沒有貶低那個肥碩男子的意思,都是生了病備受折磨的人,都只是想尋求一個解脫之法罷了。
可蘇云很在意他們辦事的手段,那個肥碩男子因為自己的痛苦就隨意折磨侮辱一個無辜女子,可見他平日里是個怎么樣的人。
而眼前這個冷冽漠然的男子,更是讓蘇云心生排斥,可以一手主導了這場戲,并一直冷眼旁觀的人,身上戾氣太重。
偏偏在這個權力與身份至上的階級社會,某些人做事,天底下大多數人都敢怒不敢言,最后扭曲成了一種不合理的合理。
她不在意幫人,但十分在意幫的是什么人。
若幫了某個人的結果是害了更多的人,她自己這輩子也會活得不安生。
說出那樣一句話,一方面是清晰地向他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另一方面也是在試探面前人的底線去到哪里,她以后該怎么在與他的周旋中,尋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藏青色衣服的男子聽到她的話,臉色陡然一沉,一雙眼睛深埋陰霾地看著她,聲音冷冽如夾雜著冰渣子,帶出了濃濃的威壓:“誰說,我要你醫治的人,便是我?”
蘇云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卻是淡然一笑,道:“那便不是吧。”
說著,艱難地移動軟綿綿的身體,在男人緊逼的視線注視下,盡量腰桿挺直地走到床榻邊坐下,不緊不慢道:“試探完了我的本事不算,現下可是還要試探我有沒有看穿謊言的能力?”
她的架子必須擺高,要讓她知道她于他是有價值。
可也不能擺得太高,因為她不清楚,這個男人的底線在哪里。
正準備喚人把暈倒的男子拖出去的石守敬微微皺眉,不滿地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
這女子,即便有可能為主子解困,也太不知好歹了罷。
蘇云也不管他們會怎么想她,坐下后先是暗中長長地舒了口氣,盡量讓過于緊繃的神經舒展開來,隨即垂眸看著身旁依然昏迷不醒的女子。
卻忽地,她聽到一個沉重緩慢的腳步聲,慢慢地朝她這邊靠近,那種聲音,是靴子與地面摩擦時發出的獨特聲音。
擱在床榻上的手不由得慢慢地蜷了起來,在聲音來到她面前,她已經感受到男人身上那股灼人的熱度時,猛地一抬頭,皺眉看著他。
那藏青色衣服的男子果然就站在離她不足一個拳頭的地方,此時乍然對上蘇云的視線,他眼眸微動,顯然也是有些意外,緊盯著她,沉聲道:“過于聰明的女人,都短命。”
蘇云不太習慣與一個陌生男子靠得如此近,下意識地想往后縮,卻忍住了,只淡淡地“嗯”了一聲,道:“謝謝忠告。”
頓了頓,十分自然地提出了一連串要求,“我剛剛才從昏迷狀態醒來,肚子有些餓,也有些乏,可以的話,麻煩送來一些吃食,并給我一個干凈的房間稍作休息,另外……這女子至今未醒,最好也尋一個大夫來給她看看。”
男子眼神沉郁地盯著她,卻是突然嘴角一掀,道:“你便罷了,我為何還要顧慮這個女子如何?”
蘇云掃了他一眼,微微頷首,“確實,但我不是說了,要我幫人沒關系,但要看我的心情。”
言下之意就是,若放任這個女子不管,她就會心情不好,她若是心情不好,說不定就沒有那個幫人的心情了。
微微嘆了口氣,蘇云也不多說什么,只道:“是她的事比較緊要,還是你的事比較緊要,你自己判斷罷。”
曾經,她完全沒想到自己還能如此試探挑釁一個危險的人。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來到這里的日子里,她終究是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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