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剛走出張家,一直候在外面的青萊便立刻迎上去問:“少夫人,你沒事吧?”
蘇云此時已淡定了許多,輕咳一聲,簡單地道了句:“沒事。”說著,微微撇開眼睛轉移了話題,“顧君瑋呢?”
青萊不怎么放心地細細查看了蘇云一番,見她除了臉色蒼白一些,確實是沒什么大礙,才道:“郎君去了齊娘先前下榻的屋子,看還有沒有其他遺漏的證據。”
蘇云點點頭,現在案子算是破了,齊娘跳崖前說的話現場的人都可以作證,只是雖然她一心把罪責都擔了,但丁二也在眾人面前承認了自己作為幫兇的事,斷是無法逃過法律制裁了。
心里微微發悶,蘇云突然想起一件事,徑直往齊娘先前住的房子走去。
從青萊處得知,這個房子是齊娘租來的,還挺大,共有四個房間,還有后來齊娘開辟出來的臨時書房,千嬌閣一部分人隨著齊娘一起住,其余的人在村子其他人家處借宿。
屋子外有兩個士兵在把守,見到蘇云,雖沒阻攔,但都好奇地看了她幾眼,想是他們之前也在山上,把顧君瑋直接抱起她那一幕看了去。
蘇云心里微微發窘,一臉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進到屋子里,想了想,徑直往之前困住她的書房去了。
顧君瑋果然在書房里,此時正站在充當書架的置物架前,手里拿著一本書在看,李顯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從山上下來了,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架子上左顧右盼。
蘇云一走進去,這兩人就發現了,不約而同地轉頭,朝她投去一個微笑。
一個陽光,一個儒雅,卻同樣氣度不凡。
蘇云覺得定力不好的女人分分鐘要陣亡,不由得輕咳一聲,微垂眼簾,避開那過于具有殺傷力的一幕,走過去淡淡道:“在看什么?”
顧君瑋方才已經從秦緩處問清楚了蘇云的情況,雖然有點尷尬,但知道她沒事,心情還是大定,此時也恢復了平日里的沉穩,嘴角微揚,卻沒回答她的問題,低聲問:“身子還舒坦嗎?”
蘇云頓時又想起了方才被他一把抱起的情形,男人的手臂沉穩而有力,胸膛寬廣而灼熱,忍不住心里發窘,下意識地微微咬唇瞪了他一眼。
看他現在這放松的模樣,秦緩定是已經跟他科普了女子月事那點事,這樣一想耳朵都仿佛要燒起來了,干脆裝聽不到,自己去看他手中的書。
被女子盈盈的水眸一瞪,顧君瑋心神微蕩,嘴角的弧度霎時更柔和了些。
突然覺得自己存在很多余的李顯:“……”
他是不是要先回避?
蘇云此時已經發現,顧君瑋在翻的正是那本破損最嚴重的《地藏菩薩本愿經》,看來他也發現了這本書的特別之處,不由得心思微動,問:“你可知道,這本經書主要講的是什么?”
顧君瑋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垂眸看著手中的書,手指在書頁上輕輕敲了幾下,淡淡道:“《地藏菩薩本愿經》,簡稱《地藏經》,佛教經書多講如何修行,教人成佛,這本經書卻主要是講如何消除罪惡,積累功德,地藏菩薩的誓愿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他擔負的,是教育度化世人的職責。”
教育度化世人……
蘇云忍不住抿了抿唇,齊娘是聰慧的,她早發現了自己心態上的問題,也許也預感到終有一天,自己會犯下無法挽回的罪孽,這才常常翻閱這本《地藏經》,渴望得到救贖。
只是,終是事與愿違。
恍惚也不過一瞬,蘇云很快把復雜的心思壓了下去,抬眸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顧大郎君對佛經也如此有研究。”
顧君瑋看著女子明亮的雙眸,含笑道:“不過是有淺顯的了解,祖父他老人家晚年信佛,因著他的緣故,我也粗略翻閱了幾本經書。”
感覺自己再不出聲就要被徹底遺忘的李顯忙咳了幾聲顯示存在感,看著那個清麗大方的女子,微微挑眉問:“表弟媳啊,你是如何得知齊娘先前那些事的?看齊娘那樣子,不像是她告訴你的,你可是通過什么途徑查訪到的?”
被那一聲“表弟媳”喚得有些窘的蘇云幽幽地看了笑得莫名欠扁的李顯一眼,才道:“我先前偷聽到了齊娘與張娘的談話,知道她有孩子。”
李顯不怎么相信地看著她,“便是因為如此,你就猜到那一連串故事了?路邊算命的也沒那么神啊!”
這個推理的過程很是復雜,該怎么說?蘇云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但看到李顯一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還是在心里細細整理了一番,把她從再見到齊娘那一刻開始的心理歷程,慢慢道了出來。
李顯越聽心里越是驚嘆,這女子果然不簡單,仿佛任何可疑的細節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從看到那些細節起,便開始在織一個網,一點一點地把它們串聯起來。
說到最后,蘇云把那個花瓶里的畫軸拿出來,打開一一示意給他們看。
李顯微微皺眉,“這畫的是什么?怎的看起來如此詭異?”
“這是一個人的心理壓抑到了一定的程度,無法訴之以口,只有用畫把它表現出來。”蘇云嘴角微抿,道:“畫中那些怪物,是存在于畫師心中的惡魔,那些人影,是她自己,她拼命想逃離那一個個可怕的世界,卻無果,在那些世界中,她是孤獨的,只能獨自面對那些惡魔。”
這些畫,顯示了創作它們的人,患有非常嚴重的抑郁癥。
也是看到了這些畫,蘇云才確定了自己對齊娘過往的推斷。
蘇云頓了頓,道:“這該是……齊娘的女兒生前畫下的,這么多年來,齊娘一直把它帶在身邊。”
李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顧君瑋的鳳眸也幽深了幾分。
天天看著這些畫,心理不扭曲也難啊。
將心比心,若是他的女兒……
李顯一瞬間想打人,他怎么可能讓他家閨女遇到這種事!若真有哪個不長眼的男人欺負了他家閨女,看他不誅了他九族!
一旁的顧君瑋也是陰沉著一張臉,鳳眸凌厲,負在身后的手緊握成拳。
被這驟變的氣氛弄得有點莫名的蘇云奇怪地看了看他們,最后也只以為是他們第一次接觸這種重度心理病患,有點不適應,便沒深想,把目光放到顧君瑋身上,道:“其實我過來,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顧君瑋微微一愣,垂眸看著她,低聲問:“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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