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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羨的聲音不大,這話沒被餐廳所有人都聽了去。但眼前這桌可是先前人來人往最熱鬧的,他這一句話后,立即陷入一片詭計的寂靜之中。把莫羨問出這話的李文山,左顧右盼一番后,面帶尷尬:“這話說的,扎心了吶!”
“對啊,我們這不還會吃飯呢嗎?”徐鶴翔說道。仿佛為了證明這一點,他說完就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中。
徐鶴翔當然清楚莫羨話里所謂的“會”,指得是一門可以賴以生存的特長技能,拿吃飯睡覺這種事來說,那是他故意來杠一杠,好緩解一下氣氛。可惜現場來看,效果不佳,沒人因為他這一杠笑得出來。看得出莫羨這話,是真有點扎到在座這些職業選手的心了。
“我這樣說沒有不尊重各位的意思。”莫羨這時卻繼續說道,“諸位將打游戲作為自己的職業和理想,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我的朋友也在以此為目標,我很支持他們。”莫羨說到這時,看向浪7的隊友們,只是看蘇格的時候略遲疑了一下。
“我想說的是,職業選手也不過是一份職業,打職業比賽也不過是一種選擇,相比起選擇其他工作并沒有特別的高貴。真正高貴的是比賽讓我們學到的競技精神。堅持、冷靜、團隊,等等這些優秀的品質才是真正寶貴的東西。這些優秀的品質并不僅存于職業選手身上。但是競技可以讓我們更加清晰直觀地感受到這些。我接觸游戲的時間不算短,游戲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我沒有想過會停止游戲,但也沒有想到過會將游戲作為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僅此而已。”
一席話,讓餐廳再次局部寂靜。這一次,周圍其他人都感受到了這邊不同尋常的凝重氛圍。
一桌子職業選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是浪7的幾位卻明顯要更受觸動一些。畢竟桌上這一圈人都已經走上了職業選手這條路。而他們幾個才是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繼續向前,有可能就成為這圓桌的一員。可是這一桌也不是全部,向左、向右,整個餐廳有的是餐桌,每一桌都會有豐盛的菜肴。
“打擾了。”莫羨對著全桌的選手微鞠了一躬,轉身這就準備走開了。
“看不出來,挺能說呀!”高歌率先跟了上去,對莫羨表示了驚嘆。
“那能差了嗎?畢竟是新生代表。”另一邊,蘇格也已經跟了過來。
“誒……”周沫這里簽名合影才完成了一半,一看那三個小伙伴居然就離開了,而眼前這氛圍,好像也不太適合他繼續集郵,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聽了那小子一番話,怎么忽然覺得自己也沒啥了不起的了?”近兩年三奪總冠軍,正統治著聯盟的李文山有些恍惚地說道。
“是嗎?我倒是覺得自己更加了不起了。”楊夢奇說。
這種自賣自夸的話從楊夢奇嘴里說出來大家早就司空見慣了,只是這次,與李文山恰恰相反的對比,卻讓大家都聽出了幾分意味。
因為真正可貴的是競技精神,所以李文山即使收獲了近兩年里最多的冠軍,卻突然覺得自己也沒那么獨一無二。
因為真正可貴的是競技精神,所以楊夢奇覺得已經具備這些精神的自己分外了不起,永遠了不起。
所有人都在審視著自己,周沫拉了拉了身旁也在愣神的何遇:“怎么辦?”
何遇回過神,看向周沫。周沫的眼中還有期待,他還是想繼續完成他的簽名合影,只是眼下這氛圍讓他不安,他希望何遇給點建議或是操作。
“繼續。”何遇端起了手機作勢要拍。
“啊?”周沫慌亂,連忙走向就近的選手,十方戰隊的隊長劉明謙。
“劉隊,麻煩了。”周沫說著。
即使氣氛已被打斷,可當周沫強行要繼續時,也沒有人抗拒。周沫繼續逐一合影下去,只是每次再擺出笑容看向鏡頭時,那個總在旁邊嫌棄地看著他的目光不在了。高歌同莫羨、蘇格一起已經先回到他們原本的位置繼續吃飯去了。
一桌選手,終于還是一個不落地被周沫收集到了簽名合影,周沫長出了口氣。
“有一天你會后悔的。”桌上突然傳來一聲,正是周沫一直以來的偶像楊夢奇。
“啊?”周沫看向偶像。
“等你以后也成了著名選手,今天這段轉著圈求合影的經歷,你不會覺得很丟臉嗎?”楊夢奇說。
“我也能成著名選手?”周沫大喜過望,關注的重點完全錯。
“走吧師兄。”何遇在旁拉他。
“打擾了。”周沫說著,同何遇一起告別。
職業選手們恍如隔世。同是一句“打擾了”,一個把他們視為普通生物,絲毫沒有另相相看,一句打擾了,只是告辭的禮貌用語;另一個卻將他們奉若神明,仰慕非凡,一句打擾了,帶著發自內心打擾到大家的惶恐。
同是一隊的新人,區別咋就那么大呢?
不過到底是頂尖的職業選手們,很快都調整好了心態。莫羨的一番話,對他們只是有些觸動,又不是什么沉重的打擊,不至于陷在里面出不來。
何遇和周沫回到他們的位置,周沫開心地整理著他的收集,熟悉的鄙夷目光也跟著就過來了。
“下午的比賽已經沒那么重要了吧?”高歌一邊看著周沫整理他手機中的照片一邊說道。
“這可不像師姐你會說的話呀。”何遇說。
高歌笑了笑。
“要放飛自己了嗎?”何遇說。
“嗯?”高歌有點驚訝地看向何遇。
“青訓賽以來,你一直打得挺扭曲的,其實你不喜歡這樣打吧?”何遇說。
“看得出來的嗎?”高歌說。
何遇點頭,一旁周沫聽著都放下手機,看向高歌。
“你也看得出來?”高歌有些不信地看向周沫。
“一點點,但我說不清,就和何遇有過一點討論。”周沫說。
“你怎么看?”高歌看向何遇。
何遇猶豫。
“直說。”高歌說。
“師姐你一直以來習慣的、舒服的打法,到頂了。”何遇說。
“再明白一點。”高歌說。
何遇沉默。
“我差不多就到此為止了,是這意思吧?”高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