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木山,山腰處,一個人工開鑿的山洞。
空明老僧引江小白來到此處。
一人高,一人寬,一人深,新鮮的泥石痕跡,里面干鋪的茅草,上面躺著一個女人,閉著眼睛,宛若睡著。
在周圍石壁間,正有淡淡金輝閃爍,四方刻著有佛家石刻,有怒目金剛,有慈悲菩薩,有千手佛陀………
皆三尺大小,足足有三十尊,金砂刻印,惟妙惟肖,仿佛透石而出。
江小白心眼所觀,這三十尊金剛佛陀石刻,如一個個漩渦,吸引天地靈氣,怒發金光,交相輝映,印射出一個個金色梵文小字,在山洞中聚而不散,并不斷消失在下面女人的身體里,頗為玄妙。
“大師這是何佛門妙法?”
江小白問。
“三千佛陀三千法,佛光普照三千界,這是佛門的金光度魔圖,只是有些鎮邪度魔的威力,倒算不上高深法。”
“小友臨走前把此女尸托付于我幾日,想老僧施法暫時鎮壓她體內漸盛的尸氣,老僧就試著布了這么一個法陣。這女尸體內的尸氣愈發厚重,現在被此陣凈化佛光暫且壓制,若是再過幾日,這金光度魔圖就壓制不住了,反而被壓制的尸氣會爆發,估計會變得糟糕。”
空明老僧眉眼無悲無喜,說了其中來歷因由。
“大師明言一句,此陣還能壓制幾天?”
江小白眸子微閃道。
“說不準,三日到四日的時間,小友得盡快參悟得來的太陰殘卷。不過不必強求,此事結果好與壞,對小友來說問心無愧就是善。”
空明老僧似隨意而言,又似在告誡。
“謝大師提醒,我心里明白。”
江小白恍然致謝。
當初他作出這般選擇還有些糾結,后來經空明老僧點撥,便想通了。
問了己心作出的選擇,無對無錯。
江小白陽神立在山洞前,淡金色的眸子看著里面躺著的白衣女子,心中依舊有幾分感慨。
他大夢千年,觀這位千年前的古國公主一生,千年后,一尸一魂與他有因緣際會,這種經歷實在奇幻縹緲,不得不讓人感嘆。
“我回去盡快參悟,勞大師多擔待幾日。”
江小白默默看了幾眼,準備離開。
“慢,老僧想起還有一事要與小友說。”
空明老僧喊住了江小白。
“請說。”
江小白頓了下,眉眼有異。
“數十里外的白龍雪山出了異變,小友不知是否知曉,那里爆發了一種奇異之氣,能損人神魂,野獸卻安穩自如,還能如人一般納氣吸取。”
此時的空明老僧說這話時,無悲無喜的臉上倒現出幾分凝重,顯然感覺到此事的嚴重。
江小白聽了這話一愣,倒是疑惑反問了一句。
“大師是如何知道的?”
按理說,那片霧瘴密林在數千米的高山上,就算陽神可遨游四方宇內,但不刻意去尋,一般是很難發現的。
“看樣子小友你已知曉。”
既然提到了這個事,江小白就把自己發現霧瘴密林的經歷與所聞說個了對方聽。
“本來這個事想過要說與大師聽,只是容易忘了。”江小白說完,倒不好意思笑了笑。
“此等大事,小友你原來早就發現了。”空明老僧搖了搖頭一嘆,然后定眼看著他,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若有所思,說道:
“老僧觀小友你言語間好像對此事并不關心,百獸食氣成妖,以后注定要亂世,小友沒想過要成一件無量功德?”
江小白聽言,知道空明老僧話里的意思,就是問他為何不提前將此劫滅除。
“佛曰眾生平等,道言萬物有靈,靈氣復蘇后,小子見了諸多事,桃木得法,老龜通靈,心中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這場劫難我阻攔不了,糾結也是枉然。”
江小白感慨了一句,說了對此事的看法和態度。黑氣是野獸成妖的關鍵,就算殺了一批百獸還有一批,而且他無探查黑氣根源的本領,糾結這些又有什么用。
空明老僧眼皮微微抖動,默然了半晌,隨后一嘆:
“小友對此事道心通透,老僧贊許,不過老僧就想,這局面如若收拾不好,以后必將是一場生靈涂炭。”
“百獸成妖,人間道統也在復蘇,自有平衡的法度,大師慈悲,況且這場劫難還需要長久的時間,大師倒不用太過憂慮。”
江小白還以為黑氣只在那片迷霧瘴林里,還需要長久的時間去發酵這場劫難。
“小友怕是不知道,這場劫難要提前了。”
空明老僧此時面色恢復如常,一語成嘆,說明了原因。
人類已經和這些已經有成妖之象的野**鋒了!
江小白聽了空明老僧得來的消息,臉色一驚。
原來離開了短短幾天時間,雪山上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黑氣蔓開,士兵和修行人士正在雪山上參與絞殺野獸的行動。
江小白頗為意外的同時,又恍然覺得有幾分是在情理之中。
他記得三月三,百獸夜行,襲擊了游客,引發震動。當晚他陽神去那片密林查探情況,發現了大量的士兵尸體。
當時,江小白就預料到了,這片密林要被發現。
如今同老僧所說的情況,幾分情理之中不假。
只是那團黑云怎么突然就爆發了?
當晚,江小白陽神回歸到了肉身,并沒有休息。
從空明老僧那里聽說了雪山生變的消息后,他本冒了心思想去瞧上一瞧。
不過在琢磨了一通后,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現在有事情要做。
回歸肉身后,他便參悟起了從龍虎山求來的《太陰煉形》殘卷。
這法用神念印刻在他腦中,趕回來的路上他就抽空參悟了一段時間。
只是此法實在晦澀難懂,高深玄妙,加上又是殘篇斷字,上下沒有連貫,摸不清楚任何頭緒。
按照當時那位天師道師叔祖將此法交給他讀刻時說的話,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道經中對此法寥寥記載,有逆轉陰陽,改命延壽之逆天玄妙,但丟了大半篇幅,根本窺不見全貌,也不知真假,那位先天道人才如此說,給江小白刻印時也相當痛快。
當然,江小白根本沒指望能從上面修成這種高深妙法,只是希望能從其中抽絲剝繭,找到一絲有用的東西,能轉變白衣女子的局面。
不過,這也是未知的。
第二天清晨,天空中的陰云依舊未散,天邊的初陽被遮擋的嚴實,只能從云縫中瞧見一絲金紅光暈。
早上七點整,江小白準時打開堂門,照例望了一眼門外的天色,吞吐了幾口清氣,隨后轉身去了后院。
山中一日的日常,又開始了循環往復。
早上吃的是面,放了許多冬日里未曾吃完的臘肉。
江小白瞧見自家小丫頭好像長瘦了,尋思著給長身體的小丫頭補補,就如此了。
他去后院菜園子里摘青菜的時候,發現自家三分地里,許多前不久栽種的春苗都倒伏溺水了,眼看活不成了。
想來是前幾天的大雨沖刷的。
江小白走之前忘了,沒顧上。
而菜園子里濕潤的黃泥間,各處冒出了深淺不一的青蔥雜草。
他尋思著,等會兒下山,卻鄉親家求幾顆菜苗子,順便把園子里的雜草清理一下。
畢竟這菜園子是兩兄妹吃飯的菜籃子,一畝三分地可不能含糊。
早飯時,看著小丫頭滋遛滋遛地吃完了一碗面,江小白心中悠然升起了一股滿足感。
知足常樂,從龍虎山回來,江小白還是發現在山里的日子,最是愜意享受。
收拾完碗筷,江小白瞥了一眼吃完飯就呆在房間的妹妹江小鹿,發現小丫頭整個身子趴在床邊,兩只小手抱著一本彩色小人畫在看,大眼睛撲閃撲閃,渾然忘神。
而大黃則無聊地趴在旁邊,尾巴尖子一上一下地點著地。
“小鹿,我去山下一趟,馬上回來,你乖乖呆著。”
說完,他眉眼帶笑。
“好。”
小鹿頭也不回地看著小人畫,心思不在地應了一聲。
江小白知曉小丫頭要是一看小人畫就是如此,嘴角一彎,招呼了一聲大黃,就往門外走去。
大黃便搖頭晃尾地跟著出了門。
出門后,江小白從門外角落拿了一個竹子編的菜籃子,也不踩木屐便出了院子。
下山的路上,山路有些泥濘,江小白稍微用了簡單的真氣外放,不沾泥水,如履平地。
倒是大黃這家伙很興奮的樣子,在山徑小路上亂竄亂跳,時不時撒歡般沖進路邊的草林里,又跳出來,又往另邊去,濺上了一身泥水和草葉子。
江小白看的眼角彎彎,由著它去了。
一人一狗走到半路,山路上碰到了三個人。
一老一中一青,中青穿著黑西服,另一個為首的老者穿著唐裝。
三人看到江小白的時候,眼睛、神色都有變化,有些愣住的樣子。
而江小白看到唐裝老者時,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挑,似有些詫異。
這幾人就是陳老說的,來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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