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宮女太監進了院子，護送著被寇冬兒攙扶的女帝走了，周安也在一旁跟著，這種情況，他得護送女帝回寢宮才是。
卻沒想到，才出拱門，女帝便停下回頭，醉醺醺的道：“小安子，你歇了吧。”
周安無奈，躬身拱手：“恭送圣上。”
目送女帝等人遠去，直至再看不到，周安在站直了，又負手望了望天，看了看天空上的那一一輪月圓，好一陣，突然搖頭笑了笑，才回身回了院子。
嗡鳴驟響，周安腰間紅光一閃，無血劍直沖天際，又折返而回，圍繞周安飛旋一周后，落入周安手中。
月光下，周安持劍而舞，許久許久。
女帝寢宮。
剛跨入殿門，女帝便不讓寇冬兒攙扶，踉蹌向龍床走去，嘴里還念念叨叨嘀嘀咕咕的。
“臭小安子，還真以為朕醉了……”
寇冬兒在門口吩咐幾個小宮女準備熱水等物，讓她們送過來，而后才關了門追上女帝。
女帝到了龍床前便站不住了，直接栽倒在上面。
“臭小安子……壞東西……”
她馬上就沒了動靜，竟是直接睡了過去。
寇冬兒跟上了，發現女帝已經睡著了，她沒有叫醒女帝，而是小心挪動女帝的身體，為她脫掉鞋子，褪去衣衫，并拉著女帝手腕，渡入內力。
為女帝化解酒勁。
沒過多久。
女帝突然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躺在龍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寇冬兒正用熱毛巾為她擦臉，女帝晃了晃頭，雖然還有一種醉的感覺，但意識卻是清醒了不少，思維清晰了。
“什么時辰了？”女帝接過毛巾，自己擦了擦，并問道。
“您剛回來，沒多久……快四更天了。”寇冬兒道。
“嗯……”女帝最后用熱毛巾捂了一下臉，而后將毛巾還給寇冬兒，問：“冬兒，朕是否失態了？”
“圣上您不記得？”寇冬兒反問，一副不太好說的樣子。
女帝見寇冬兒神情，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失態了。
其實她是記得一些的。
女帝沒再問。
“冬兒……叫李嬤嬤來……”女帝又突然開口。
寇冬兒一愣。
她當然知道李嬤嬤是誰，雖然宮里姓李的嬤嬤不止一個，但會被女帝提到的就那一個，宮內正一品的宮女只有兩個，連寇冬兒都不是正一品。
這兩個，一個是云景公主的貼身侍女，大內八御之一的哈其格，哈其格也不是以宮女的身份成的正一品，而是大內侍衛的身份。
另一個，則就是以宮女的身份成的正一品，她叫李春蓉，年輕的時候被叫小蓉兒，是神都女帝的貼身侍女！
甚至在神都女帝沒入宮前，她就是神都女帝的侍女。
神都女帝出身幽容李家，她入宮不是選秀入宮，而是被宣宗皇帝直接納為嬪妃，這是政治婚姻，神都女帝當年能登上皇后之位，也與李家有極大關系。
李春蓉也出身幽容李家，但不是李家族人，而是從小培養的婢女，被賜姓李。
她自幼便侍奉神都女帝，在神都女帝入宮為嬪后，將她也安排入宮，之后便一直跟在神都女帝身邊，服侍了神都女帝數十年，直至神都女帝駕崩。
對神昭女帝來說，李嬤嬤是看著她長大的，最初服侍神昭女帝的那批宮女，包括寇冬兒在內，都是李嬤嬤親手挑選出來的。
而且李嬤嬤還是神都女帝的專屬穩婆。
雖然李嬤嬤未有婚配，也沒生過孩子，但她見過也學過，神都女帝的所有孩子，都是她親手接生的。
神昭女帝也是她接生的。
對神昭女帝來說，李嬤嬤是長輩。
女帝對她甚是尊敬。
而在神都女帝駕崩之后，李嬤嬤悲傷過度，幾度暈厥，差點沒死過去，被康隆基給救了回來。之后，李嬤嬤便“退休”，受內廷供養，“隱居”在神都女帝剛剛入宮為嬪時所居住的宮苑北盛苑。
李嬤嬤還與寇冬兒有關系。
她是寇冬兒的“師父”！
雖然沒有嚴格的拜師儀式，但寇冬兒的武功就是李嬤嬤教的，武學啟蒙來自于李嬤嬤，不過寇冬兒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李嬤嬤已要有六十歲，也才下品地煞境。
寇冬兒愣了愣神，才回話：“李嬤嬤？”
她想要確認一下。
因為太突然了。
這大晚上的，找李嬤嬤來？
要知道，神昭女帝登基快要一年了，這一年來，李嬤嬤從未來過乾武宮，甚至都沒離開過北盛苑，女帝倒是去北盛苑探望過李嬤嬤，卻從未召見過。
因為若沒有絕對的必要，女帝是絕不會召見她的。
李嬤嬤也一把年紀了，何況也退休了。
現在！
這大晚上的，突然找李嬤嬤？！
“對，李嬤嬤……你就說，朕有些事要向她請教……”女帝道。
“是……”寇冬兒遲疑著應聲，轉身便走。
女帝臉色不對勁。
等寇冬兒都快走到大殿門前了，女帝又出聲：“算了冬兒，明日再找吧，時間太晚了，還是不要打擾她老人家清夢。”
“是！”寇冬兒在門前停下腳步。
翌日。
天剛擦亮，寇冬兒便離開了乾武宮，不多時，又與一個滿頭銀發的消瘦老嬤嬤一同回到乾武宮，直奔女帝寢宮。
一路上，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遇見了這老嬤嬤都停下腳步，躬身問候，等她走過去，才敢站直。
寇冬兒成為宮內女官之首，也就這一年的事，而在之前，幾十年來，都是這李嬤嬤。
往前推二三十年，李嬤嬤在宮內那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毫不夸張，多少嬪妃貴人都要看她臉色行事，而她也為神都女帝做了不少“惡事”，女人們斗起狠來，那是一個比一個狠。
而她因為做的太過火，還曾被康隆基懲戒過。
曾經的李嬤嬤，是非常兇狠的，一橫眉立眼，宮女們無不膽寒，現在老了老了，反而慈眉善目了起來。
寢宮。
女帝已經在小宮女們的侍奉下穿好衣衫，她這個時間本該去乾元殿了，但沒去。
吱呀！
殿門開了。
“圣上，李嬤嬤來了。”寇冬兒引著李嬤嬤進門。
“嬤嬤您來了……”女帝趕忙迎了上去。
“奴婢見過圣上。”李嬤嬤對女帝行禮。
女帝連忙將李嬤嬤攙扶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向里走，還打量著李嬤嬤道：“嬤嬤您又瘦了。”這話說的，頗為心疼。
自神都女帝死后，李嬤嬤便開始吃齋念佛，原本黑白參半的頭發也全白了，明明才六十歲，卻好似七八十歲。
“奴婢這把年紀，瘦下來也正常，倒是圣上您，體態還是如此柔弱，這身子骨不好，如何擔得起萬里江山？您該多補補，切勿操勞過度……”李嬤嬤又反過來關心女帝，她看女帝的眼神，可以說是非常慈愛。
說完她還回頭看向寇冬兒，問道：“冬兒，你怎么伺候的？”
寇冬兒嚇得不敢說話。
她有心里陰影，以前就怕李嬤嬤，現在還怕。
“嬤嬤，您可別說冬兒了，冬兒還怕您了。”女帝拉了一下李嬤嬤，也望向寇冬兒，沉吟一下道：“冬兒你先去吧……你們都下去！”
讓寇冬兒出去，也讓其他小宮女全都出去。
寇冬兒很意外，不知道女帝要跟李嬤嬤說什么，還讓自己回避。
但她沒問，帶著一群小宮女出去了。
寢宮內就剩下兩人。
女帝拉著李嬤嬤坐下。
“圣上，不知今日找奴婢前來……”李嬤嬤問。
“嬤嬤，朕想跟您打聽些事……”女帝臉色有異。
“什么事……”李嬤嬤感覺奇怪，什么事需要找她問？她馬上又道：“圣上您問吧，奴婢知無不言。”
“就是……”女帝又遲疑，似乎不太好說，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圣上，什么事您盡管說。”李嬤嬤更感覺奇怪，她感受到了女帝的緊張，便反握住女帝的手，輕輕拍了拍，“跟奴婢，還有什么不好說的……”
“就是……那男女……”女帝放低聲音，好似怕其他人聽到似的，“洞房之事。”
李嬤嬤先是一驚，隨即豁然起身，大喜道：“圣上您要選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