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悲作品:···
不僅僅吳緒寬告了病假,僅是內閣中,便有文華殿大學士、英武殿大學士、吏部尚書,皆告了病假,算上吳緒寬,內閣足有四人告了病假,內閣一共才七個人,皆是正一品的大員
而在其之下,六部之中,除了入了內閣的吏部尚書,其余五個,有三個尚書告了病假,五個侍郎告了病假
還有都察院御史、大理寺卿、光祿卿、通政司使等,也皆告了病假。
不僅僅大量文官重臣集體告病假,武官亦然。
乾京城各部的將軍、都統、提督、城守尉、參將、指揮使,皆有告病假者
在東乾,臣子上朝,有常朝與大朝之分,常朝是每日都上,其實原來也并非如此,在國泰民安時期,常朝一般是三天一次,甚至有五天一次的時候,不過近些年東乾天災**不斷,所以常朝是一日一次。
大朝則是東乾立國后就沒變過,一個月一次,時間是每個月的十五,上大朝時,凡是七品及以上的京官,皆有義務上朝,每到大朝時,上朝官員足有千人,而這其中,只有那么幾十人能站在大殿內,其余皆只能站在殿外候著。
而就算是常朝,尋常也是有七八十人來上早朝,偶有告假者,多時也就三五個罷了。
但在十月初八這一天,隨著內閣首輔、總領軍機大臣吳緒寬告了病假,與他一同生病的朝中重臣,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來上早朝的人數,竟快要不足尋常的一半。
毫無疑問,能神奇的與吳緒寬一同“生病”的大臣,皆是已經投靠吳緒寬之人,無論他們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反正現在都已是吳緒寬的人。
吳緒寬權傾朝野可不是一句空話,他這一生病不要緊,半個朝廷都跟著病了
對此,女帝卻顯得毫無波瀾
她不生氣,至少表面上不生氣。
這日早朝顯得有些清冷,康隆基照例宣了“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女帝端坐在龍椅之上,未顯怒意,當然也沒笑。
而在這日早朝之后,整個乾京城都震動了
所有人都明白,包括女帝,她清楚,吳緒寬已經開始對自己施壓他也是在對整個朝廷,那些還在左右搖擺之人施壓他已經亮出自己的獠牙,逼宮,不遠了
十月初九,又有多位朝中重臣告了病假,早朝又清冷了幾分。
接下來幾天,上朝的臣子依舊在逐步減少,等到了十月十三這一天的早朝時,上朝的臣子,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應該不會再少了,就算再少,也少不了幾個。
剩下的這些能抗住壓力依舊來上早朝的人,要么是剛正不阿的老臣,要么是位高而權輕、清水衙門的官員。
比如國子監祭酒、文淵殿大學士孔垂文。
孔垂文今年已經八十高齡,是三朝老臣,他就是剛正不阿的典范,脾氣屬于又臭又硬的那種,吳緒寬跟他叫板,他就敢罵吳緒寬
這位桃李滿天下的內閣大學士,是屬于吳緒寬都不輕易得罪的存在,因為這老頭的學生可以說是遍布天下,他亦是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圣人。
孔垂文堅持上朝,在這件事上,他是不會被吳緒寬左右的,而對于他站在女帝那邊,吳緒寬雖然很介意,卻不會輕易的動他。
因為得不償失。
孔垂文又沒實權,他雖是內閣大學士,但內閣是由吳緒寬控制的,孔垂文沒有話語權,而出了內閣,他是國子監祭酒這可以說是東乾最高學府的校長,他的權利只能用在天下士子身上,卻是影響不到朝堂。
所以,吳緒寬不動孔垂文,孔垂文也很難影響他奪權,但如果他動了孔垂文,怕是天下士子都要對他口誅筆伐,甚至他的一些親信,都可能對他心生芥蒂,因為他現在的一些親信,一些朝中重臣,都曾是孔垂文的學生。
因此,吳緒寬不僅僅不能動孔垂文,還一直都想要拉攏。
威逼利誘什么手段都上過。
這也起了一些效果,前兩年,孔垂文還經常奏本彈劾吳緒寬,就算沒用,也把吳緒寬惡心的夠嗆,但最近一年,尤其是神都女帝駕崩,神昭女帝登基后,孔垂文再也沒奏本彈劾過吳緒寬,只是沒給吳緒寬好臉色。
孔垂文也是為自己的子孫后代著想,他是夠硬,吳緒寬也不能動他,但他都這把年紀了,黃土都埋脖頸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再一味強硬的與吳緒寬蠻干,八成是要禍及子孫的
在“大勢”面前,孔垂文是無奈的,也是無力的
而上朝,是孔垂文的底限,上朝本是臣子的本分,不上朝,卻相當于選擇了站隊,選擇投靠吳緒寬,孔垂文自然不可能投靠吳緒寬,但也只是在堅守自己的底限罷了。
十月十三的這天上午,早朝過后,皇宮大內處死了一批人,包括前任御馬監掌印太監古槐庸。
內廷經歷了幾天的動蕩,終于完成了清洗。
殺的是人頭滾滾
經此清洗,女帝收回了對內廷的控制權,內廷的危機算是徹底解除了。
因為殺了太多大內中掌握實權的人物,大量重要職位因此空了出來,僅靠提拔增補,人是有些不夠的,所以,大內四衛中被清洗掉的管理層,補上來的人,只有一部分是從四衛兵馬里直接提拔的,還有一部分,則是從神策軍、天策軍兩軍調遣武將來空降任職。
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其實這樣反而更好,殺一批人,注入新鮮血液,大內的原本老舊的關系網,會被徹底打破。
下午,乾壽宮,花園中。
周安又在與云景公主對打,今日周安算是難得清閑了,砍頭的事又不用他親自動手,所以這一天,他除了早上去給女帝請安,回來后,便一直都在乾壽宮,練練功,或陪著云景公主練功。
其實周安是在等消息,吳緒寬勾結凈土教之事,已經傳開,古槐庸也被殺了,大內得以肅清,所以周安明白,自己的封賞,也該下來了
最近幾天,關于周安要再次高升的消息,可是在內廷傳的甚是兇猛。
“嘿”云景公主揚起斬馬刀,呼喝著重斬向周安。
周安抬手一拍,便化解了云景公主的攻勢。
云景公主險些沒拿捏住刀,她順勢收手,將刀一丟,一臉不開心的叫嚷起來:“不玩了不玩了,死小安子,也不說讓著點本公主”
“殿下,奴才又不是沒讓過您,您哪次高興了”周安卻笑道。
云景公主抬手摘了頭盔,給了周安一個白眼,又微微嘟嘴,對周安道:“小安子,本宮問你,皇姐現在重用你,是不是要把你調走了本宮可聽說,要將你調去御馬監取代古槐庸那老王八的位置,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能陪本宮玩了”
“哎呦,殿下,您聽誰說的這話可不能可使不得啊”周安忙叫道。
“什么使不得,都傳開了,紅杏跟我本宮說的。”云景公主一掐腰,嬌哼道:“你要是當了御馬監掌印,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還能來找本宮玩嗎”
“能,當然能”周安點頭,卻目光掃了一下,見在場沒外人,才話音一轉道:“殿下,說真心話,奴才并不想去御馬監”
“你瘋啦”云景公主卻又態度一變,“二總管的位置你都不想要為什么舍不得本公主”云靜公主最后一問,自然是調侃。
周安卻是點了下頭,道:“對,舍不得殿下您啊奴才若去了御馬監,以后來見您的機會可就少了,奴才真舍不得。”
這話說的有些大逆不道了,有調戲公主的意思。
“呸好你個小安子,油嘴滑舌。”云景公主哼道,但看起來臉色紅撲撲的,心里美著呢。
“奴才說的是實話。”周安又說了一句。
其實,周安有一半真是實話,他并不想去御馬監擔任掌印太監
因為太忙
忙的甚至會拖累周安
目前內廷二十四衙門,是由大總管康隆基執掌,但實際上,康隆基并不親自管理那些大事小情,他忙著給女帝出謀劃策,對付吳緒寬,所以實際上處理內廷大事小情的人,是其他幾個總管。
古槐庸之前就是內廷中最忙的,還要管理大內四衛。
周安不想這樣忙,因為這樣忙雖然看起來是被重用了,但他整個人也會被限制住,他的權利將會被局限在內廷,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成了御馬監掌印,就很難再如之前那樣立功。
對比來說,周安之前雖只是直殿監掌印,但這個職務清閑,他有時間給女帝辦事,女帝也會讓他辦事,他一度成為了幫助女帝對抗吳緒寬的最重要的人之一。
而一旦成了御馬監掌印,那他的作用就不再是幫女帝對付吳緒寬,而是保護女帝,將內廷打理好,控制好大內四衛,確保女帝在大內的安全,僅此而已。
這是一個位高權重,在內廷權力大的讓人眼紅,但又很難再進步,很難再立功的位置。
鑒于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周安腦海里已經有了新的想法,他對自己的未來,也有了更清晰的規劃,所以他覺得,御馬監掌印的位置并不適合他他想要繼續參與到女帝與吳緒寬的對抗。
為此,他可以不當二總管。
當然,他依舊想要直接成為內廷里的幾大實權總管之一。
所以實際現在他心里已經想好了,若女帝真的破格將他提為御馬監掌印,他會借口推辭,他要為自己爭取一個,能夠讓自己繼續立功,能夠讓自己將權利觸角延伸到大內之外的位置
“大總管到”花園拱門外,有小太監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