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窖極大,又深,原本是養蛇之地,上回應龍用來對付東遼人的蛇群便是藏匿在此地洞中。
可惜這次要對付的是桑族人,他的群蛇再派不上用場,不過以他們這幾人合力對付一個婦人,當還綽綽有余。
岳紅本打算跌入地窖中先趁機擒住應龍再說,哪知青衫反應迅疾無比,似乎早料到她會有次動作,連一絲反應的空閑都沒耽誤,直接旋身直下,緊追她而來。
只聽地窟中“啪啪”氣勁兒激烈交集碰撞的聲音不停傳出,如放炮仗一樣,何三夫妻也緊跟而下,鐘永手持雙刃,金豆拿柄大刀,也直接追進地窖中。
燕喃早從榻上一骨碌爬起來,與元崢二人各持一張弓,緊張萬分地盯著地窖口,怕那岳紅太過厲害,能從眾人包圍圈中脫身而出。
又是一陣不斷地武器交擊聲音,還有悶哼與怒斥聲,接著便聽見金豆歡喜的聲音,“師父!逮住了!”
被青衫制住要穴,又被何三夫妻雙鞭捆了個結結實實的岳紅從地窖中“撲通”被扔到地上來。
燕喃大松一口氣,迫不及待道:“搜她身!”
方才阿白去審問連翹,發現她不是桑族人,讓小青蛇纏在連翹脖子上爬了兩圈,連翹便松了口。
她天不怕地不怕,可能是因為從小跟著桑族人長大,根本沒接觸過蛇蟲鼠蟻,所以對這樣又軟又涼的爬來爬去的東西最害怕不過,帶著哭腔就招了,那燕子令確實是被尊上帶在身上的。
青衫正要動手。
“等等!”外頭傳來一聲阻止。
燕眉快步走了進來,目光落到岳紅身上掃了又掃,謹慎道:“當心她身上有毒。”
岳紅乍見到燕喃好端端站在地上,便明白自己是中了他們將計就計的圈套,可是梁燕喃怎么可能沒碰那牛皮畫呢?她怎么可能沒中毒呢?
直到看見活生生的燕眉出現在面前,岳紅滿腦子的疑問瞬間陰云散開,原來如此!
原來燕眉早就醒了!
以她對她的了解,梁燕喃沒中毒就再正常不過!
可是新的疑問又來了,怎么會呢?
燕眉怎么可能會蘇醒過來呢?
“你怎么醒過來的?”
“果然是你!”
燕眉與躺地的岳紅幾乎是異口同聲。
岳紅瞪著眼,神色不知是喜還是憤怒,拼力抬起脖子朝燕眉道:“快讓他們放了我!梁湛殺你丈夫女兒,殺我們那么多桑族人,你難道還要帶著圣女替他找寶藏?!”
燕眉臉色平靜得多,緩緩走到岳紅跟前蹲下身子,看著她問:“師姐,你怎么會去投靠東遼人?”
岳紅臉上毫不掩飾嘲諷,譏笑道:“投靠?東遼人救了我,又愿意助我桑族立國,怎么能叫投靠?你不顧祖先與漢人的血恨深仇,為漢狗做事,還要把我們桑族的寶藏拱手交給漢狗,這才叫投靠!”
“你忘了族長說過的嗎?”燕眉看著她,柔聲道:“那寶藏不屬于我們任何人,圣女娘娘說過,它的主人會回來找到它,你又何苦執著去找不屬于你的東西?如此強求,只會讓天下大亂!”
“至于桑族人的命運,隱世不是軟弱,是新的出路。逼迫桑族的漢人早已死去,我們又怎能把仇怨算在無辜的漢人身上?苗疆有苗疆該歷的劫,每個族類也好,每個人也好,都有該歷的劫。你是跟隨族長修歷的人,怎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哼!”燕眉一番懇切的話只換來岳紅一聲冷笑,“就是因為族長和你一樣良善,所以才砍掉我兩根手指驅我出村嗎?”
她說著,掙扎著皮鞭下被被捆的雙手,示意燕眉看自己右手中間兩根手指,那手指從指根起就帶著長長的指甲套,上頭鑲嵌了各色彩寶璀璨華麗,任誰也想不到,里頭是空蕩蕩的。
“你犯族規在先,怎能怪族長狠心?”燕眉嘆息,“你可知那畫關系多大?你第二次偷畫逃走之后,族長憂心許久,夜夜觀星,說只怕圣女歸來之路頗有曲折,又向上天祈愿,若你此舉妄改天命,他寧愿以己身來受天懲,只希望上天能讓圣女娘娘如愿歸來!”
燕喃在一旁聽著,頗有些感觸。
確實曲折,那位圣女娘娘不但沒有順利歸來,反而來了沒多久就被她這個冒牌貨占了肉身,所以,這一切錯亂的源頭都要歸根結底在這岳紅偷了那畫嗎?
“也就你們這些蠢貨抱著祖訓不放!”岳紅毫不客氣嗤道:“說什么畫所在,圣女娘娘魂魄所歸!可我拿走了畫,圣女娘娘也沒投胎到我肚皮里來啊?還是去了你那兒,這又作何解釋?”
燕眉搖著頭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我們姐妹中悟性最高的,那畫卷在祠堂百年,又有族長和族人日日供奉以香火引路,你拿走不過幾年,又怎么比上祠堂中對圣女娘娘的召喚?”
“但你拿走那畫,確實讓整件事都出了岔子。”燕眉將此前對燕喃說過的話又告訴她知曉,“族長說我頭胎本該是雙胎,結果出生后卻只有一女,而第二胎的喃喃。”
燕眉抬頭看了燕喃一眼,“也是只有圣女之血脈,卻無圣女之法力。”
岳紅開始聽著也蹙著眉,聽到后來,咧嘴一笑,“這么看來,圣女娘娘的法力也不過如此,桑族人幾百年來就為那寶藏顛沛流離,到頭來只換來個不懂法力的圣女,你們拿到寶藏又如何?”
她抬眼掃了一圈元崢等人,呵呵笑著:“還不是會被漢狗所用!”
“至少苗疆不會再被漢人欺壓!”阿白見她的初衷是為桑族鳴不平,忍不住插一句嘴,“這些年因為寶藏受盡苦難的又豈止是桑族人?苗疆各族不都被瘴氣所圍,困在蒼山之后嗎?”
“九州中原,漢族異族本就是共生,東遼人就算得寶,又如何能殺盡天下漢人占得中原萬世?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每一族人都該在屬于自己的地方好好呆下去。尊上您如此報仇之法,到頭來只會讓更多的人陷入災難之中,不僅僅是漢人,東遼也好,北蠻也好,苗疆異族也好,天下硝煙一起,沒人能過上好日子!”
阿白越說越慷慨激昂,似乎是親生經歷一般,說到后來聲音微微顫抖,紅了眼眶。
元崢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平日里懶懶散散什么都毫不在乎的阿白會有如此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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