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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國瞳孔幽深，他愈發覺察出這個女兒，不同一般人。
小小年紀，心思深也就罷了，說的話更是一句比一句話里有話。
山里長大的孩子，哪里有這么多彎彎繞的腸子？
疑惑歸疑惑，林建國對林清梔的疼惜半點都未減少。
不管是個什么性格，總歸是自己親生骨肉，而且沒有哪個家長不喜歡聰明的孩子。
林清梔抱著那本西游記坐在永久三八自行車的橫杠上，林建國嘎吱嘎吱地往家里踩。
文化局職工家屬大院兒。
林建國的自行車剛剛停下來，一樓林家那個屋里頭竄出來一個扎著兩個小辮的小姑娘。
“爸爸！”
小姑娘笑盈盈的眼睛朝著林建國，一雙小胳膊抱住他的腿，繞膝歡笑。
“月季回來了。”
林建國眉開眼笑，他這輩子膝下無子，倒是有兩個惹人疼的女兒，也不錯。
林月季張開小手，“爸爸，抱。”
林建國卻淡淡道：“等等，爸爸先把姐姐抱下來。”
他將林清梔從車上抱下來，林月季小臉一皺，“爸爸……”
小姑娘已經要哭了。
林清梔被放下來，默默挪到一邊。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不敢跟林月季爭，因為她知道，在林家，她始終是個外人。
林月季斜眼睨了一邊的土包子一眼，腦袋翹得更高，“爸爸……”
她張開小手。
林建國一把將她抱起來，“這段時間，爸爸不在家，月季有沒有聽話？”
“有，外婆夸月季乖呢。”
林月季一口答應。
林建國揪了揪她的小臉。
林月季不同于林清梔，她打小兒就是家里的獨生女，條件又不差，不是在自己家好吃好喝，就是在外婆家好吃好喝，總歸是養得白白胖胖，八歲的年紀，臉上皮膚嬌嫩，還留著兩團嬰兒肥。
反觀林清梔，雖然模樣標致，可是這個天熱的季節，皮膚略有泛紅的黑，臉上還有點曬脫皮的痕跡，哪里比得上林月季長得那么逗人疼。
兩個女兒，一個穿得體面，被抱在懷里。
一個穿得土里土氣的，眼巴巴在那里干看著。
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個什么情形。
“月季這么乖，爸爸要獎勵你。”
林建國將她放下來，領著她往林清梔跟前：“月季不是老說在家里，沒有小伙伴跟你玩兒嘛？爸爸給你接回小姐姐，以后月季就跟小姐姐玩兒，好不好呀？”
男人慢慢誘導著。
林月季的眼神瞥向林清梔，兩根麻花辮搭在肩上，穿得土布衫子草鞋，渾身上下土里土氣的，臟兮兮。
“不要！”
小姑娘斷然拒絕，“月季不要跟臟孩子玩兒，月季不要臟兮兮的姐姐。”
林清梔眼神里閃過一抹受傷。
前世也是這么個情景，可是哪怕經歷過一次，自尊心還是要受到傷害。
窮山溝的孩子，最怕的不是缺吃少穿，而是猛不丁被帶出大山。
有句話說得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你卻讓我看見光明。”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