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深吸氣,穩聲道:“你怎么來了。”
邢小薇把籃子遞上去:“阿慈來了,剛才阿拉坦那邊把她的行李送了過來,她帶了好些吃的給我們,我給夫人送點兒。”
徐夫人看了眼滿滿當當的籃子,接過來道:“姑娘們真是有心了。”
徐坤出了院子,直接去了校場。
經過夜雨的沖洗,整個草原的長草都不同程度地倒伏在地上,中間混跡著大小不等的各種泥流,看上去,滿目一片狼籍。
他靠在木欄上,垂著抹了把臉,再抬頭撐身,看著不遠處悠閑食草的馬匹,然后走過去,解下一匹來,跨馬出了營門。
邢小薇并沒有在徐夫人呆多久就出來了。
出來之后她直接就進了戚繚繚院子。
安頓好蘇慎慈之后,戚繚繚正回到房里聽紅纓說起營里瑣事。
因聽到阿拉坦那邊的戰況,不免又問她:“安達那邊沒出什么事吧?”
安達還囚在大營里,他不比一般戰將,留下來有許多價值。
首先賀楚那邊有可能會來劫囚,其次他還可能會想出什么別的法子生事。
她好不容易捉回來的俘虜,可不想那么容易讓他飛了。
如果對陣沒有把握,那么完全也可以等到下次開戰再作為人質以牙還牙進行要挾。
就算對方舍棄不顧,那于殷軍也沒有什么損失,總之這是個不要本錢的買賣。
說到“舍棄”,她忽又想起來,安達作為烏剌王后的內侄,當初居然還敢冒名頂替武士前往大殷,那么可見的確身份不低,也頗有些恃仗,那么為什么都這么久了,烏剌那邊還沒有丁點兒要來營救他的動向?
這究竟是他們在憋什么大招,還是賀楚并不想幫王后忽蘭救這個侄子?
“沒出事,石屋外圍設置的機關都沒動呢。”紅纓一面替她掖被子一面說,“一旦有人敢強行劫人,侯爺那兒都會知道的。
“再者那里日夜有人看守,并不敢有人玩忽職守。您就趕緊歇著吧,總這么缺眠,對身子不好。”
昨夜她又是一夜沒睡,這會兒必須要“押”著她去補個眠了。
戚繚繚想想當初去檢視過的石屋,嗯了一聲,也不說什么了。
安達真要是丟了,無論如何早上也會有人發現并且報告的。
正打算合眼邢小薇就來了。
聽她說完徐坤跟徐夫人吵架,她也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
“沒問出什么端倪?”
“哪能啊!”邢小薇道,“她簡直滴水不漏。就是這境況下,也平靜溫和地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戚繚繚覺得這事兒可真透著新鮮。
徐坤日常都恨不能把徐夫人當成心肝眼珠子護著,想當初她不過是奉命去了解些情況,他那副樣子就活似要吃了她,后來還一直記怪著她,這倆按說不該起爭執啊!
更別說什么徐坤沖徐夫人發脾氣,而且還棄下她獨自跑出去了!
徐夫人這究竟是逆著他哪根鱗了?
“徐坤呢?”
“不知道啊!”
“那你讓敏之他們去留意留意看看,別出什么事兒!”
戚繚繚打發著她。
她雖然認定徐夫人有古怪,但對人家夫妻吵架感到幸災樂禍這種事她還是做不出來的,何況徐坤還是燕棠麾下的大將,出了事的話,回頭影響的是整個隊伍!
邢小薇走后徐夫人就進了房。
屋里空蕩蕩的,房間是熟悉的房間,氣息也是熟悉的氣息,只是看著看著又讓人眼眶酸澀。
黃鶯走進來:“夫人,將軍還沒有回來呢。”
徐夫人隔了有片刻才扭頭,門下的她有著一張姣好的面容,二十來歲的年紀,穩重又懂事。她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又打住,把話咽回去,轉而又說道:“許是去校場了吧,你去看看。”
黃鶯深望了她一眼,無聲垂了垂首,退出去了。
徐坤駕著馬沿著山坡遛了幾圈回來,就見黃鶯正立在校場口等他。
“將軍,夫人在等您呢。”
徐坤沒理會她,轉身走向營房。
燕棠在阿拉坦呆了兩日,戚子煜就跟著呆了兩日。
調過來的軍醫上晌就到了,即刻開始救治。
戚子煜全程陪同藍明仙,但因為并沒有女醫,且她受的傷也不深,大夫只得給了些傷藥她自己上,加上她自己帶的一些藥,療傷也差不多了。
別處不知道,戚子煜看到她小臂上的那道口子卻十分不是滋味。
“我小姑姑那兒有女醫,而且我發現她還帶了好些能去疤的靈藥來,女孩子家落下傷總歸不好,不如我先帶你回大營去?正好藍將軍應該也很想念你了。”
藍明仙笑微微地往醫房走:“我才沒有那么嬌氣呢。而且我有經驗,我體質也還可以,這種傷不會落下什么大的疤痕來的。只要不是傷在臉上,怕什么?”
“可是這傷終究跟我有關系,我不幫你復原,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藍明仙停步扭頭,望著他笑道:“世子這么容易就跟人提及一輩子?”
戚子煜微頓,接而道:“不是,你是第一個。”
藍明仙別開臉去。
戚子煜想了下,又道:“我就是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女子有你這樣英勇,你讓我印象深刻。”
藍明仙笑了笑,不置可否。
燕棠與藍鐘亭邊說話邊大步往這邊走過來,抬頭就見著戚子煜正在那里渾水摸魚,忍不住道:“你還在這里干什么?過來幾天了都?大營那邊不用巡防了嗎?”
戚子煜瞬時收勢,原想懟他兩句來著,看到藍鐘亭笑微微看過來,隨即又爽朗地說道:“我特意跟元帥過來增援,這不是幫你打打下手嘛。”
燕棠懶得理他。轉瞬又道:“你既自請留下,那就率著工兵去把營防修整修整。”
說完他又看向藍明仙:“藍姑娘這就跟我們啟程去庫哈大營吧。”
藍明仙看了眼戚子煜,點頭稱是。
戚子煜懵了:“你們都走,就我留下?”
燕棠慢條斯理接了侍衛拿來的馬鞭:“不是你說要留下來打下手嗎?我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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