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系教學樓里，金融班正在上微觀經濟學大課。
突然間，好幾個人的手機同時震動起來，吸引到附近的大量目光。
方小武不動聲色的點開消息，群里已經是一片歡呼。
“第一筆貸款已下款，好享貸平臺，2000元，保險二班！”
騷動迅速擴散，不大一會，全班同學都躁動起來，壓抑的慶祝不絕于耳。
方小武輕輕一攥拳，噼里啪啦開始打字。
“萬里長征的第一步走得非常漂亮，兄弟姐妹們再接再厲！”
2000塊錢，對于很多富二代而言，可能隨手丟掉都不心疼，但是對于大部分普通學生來說，這是兩三個月的生活費。
有不知道多少學生，其實是從500元、800元開始踏上陷阱的，被人一哄，心里想著不是什么大事，還錢很輕松，咬咬牙就破了戒。
借得方便花得爽快，第一次可能是用在正途，以后卻越來越松懈，欲念漸漸滋生。
自制力絕強的人終究是少數，高官精英尚且可以拉攏腐蝕，大學生怎么可能例外？
人性便是如此，沒受到教訓時，總覺得自己可以抗住誘惑，殊不知，一旦退縮一次，防線的失守就是早晚的必然。
就好比說，在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里放一個果體美女，完全不設防，隨手就可以摸一下，只是每摸一下就要付出一點小代價，比如挨一巴掌。
一眼兩眼能忍住，可她始終就在那里，觸手可及不說，還經常搔首弄姿，一天天下來，有多少人能忍住？
等到摸習慣，也被打習慣以后，哪怕明知道強上就要受到更嚴重的懲罰，誰還沒有個忍無可忍、一時沖動的時候？
更何況，在這個過程中，總是在：我好需要你……沒關系，只要不進去，就不會有大事，你不想蹭蹭么？
我特么當然想啊！
然而人生三大謊言之一“我就蹭蹭不進去”，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
結果呢？
前腳剛爽完，下一秒就有人破門。
破事其實就是這么一個概念。
如果有明確的風險提示，在上手之前就豎一塊牌子，明確解釋摸一下什么懲罰，摳一下什么懲罰，蹭蹭什么懲罰，進去什么懲罰……
警告清清楚楚，至少很多人會繞著走——我特么惹不起，睡客廳眼不見心不煩還不行么？
如果有監管，比如拎著剪刀的媳婦，那么忍住誘惑的可能性就大很多。
如果干脆把趕出房間，根本看不著，出問題的概率就會低到極限，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騷到主動去強殲的。
風險提示和監管，就是最低限度的要求，至少可以大量減少被動受騙的群體，主動冒險的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可惜，就這么簡單的要求，都得不到滿足。
曾經的象牙塔被攪成爛泥塘，隨便舀起一瓢水，泥沙俱下；隨便撈一網，里面的王八個個兇神惡煞。
誰的鍋？
肯定是那些放貸平臺的鍋嘛，方小武又不傻，大家都這么說，他怎么可能抬高炮口轟別人！
那就沒必要多說，消消停停干活。
對于參與此事的17級金融系學子而言，有個顯而易見的好處——大家實際見識過這回事以后，對誘惑的抵抗能力會大幅增強，對騙局的識別能力同樣會大幅增強。
就沒見過騙子上同行惡當的。
回到教室，這條信息就像一道閘門，打開以后，后續的信息洶涌而出。
“金融二班第一筆貸款已經批款！”
“我這里又下來1500！”
群消息響個不停，基本都在500到2000之間。
數字是有點小，不過不是大家不努力，而是先天的限制就在這里。
敢往985里放款的平臺本來就是少數，基本就兩種——一種特別正規，一種特別不正規。
為啥？
那些混在各大貸款群里的臥底傳出來的消息是這樣的——大四學生不貸，985、211不貸。
前者是怕學生拍拍屁股走人，后者是怕得罪學校，或者學生里的權貴二代。
敢破戒的，要么是路子特別野的正規平臺，要么是騙一筆是一筆的野雞平臺。
數量本身就少，批下來的貸款額也不高，除非肯上傳特殊的照片。
那肯定不行，所以就只能積少成多，以量取勝。
到這天晚上匯總結算時，總共下來308筆貸款，來自7個平臺，最高2500，最低500，總計435800塊錢。
會計組一直忙到深夜，才將所有情況統計完。
這錢暫時都還在同學們自己的銀行卡上躺著，不是不想匯總，而是沒法匯總。
統一打到某個學生的卡上，不是那么回事，而且還有一定的法律風險。
大家征求方小武意見的時候，小五哥知道，是時候再跟系里談談了。
第二天一早，方小武再次來到系主任辦公室，很巧，金融二班導員方田羽正在跟崇高匯報工作。
“方老師好，崇主任好。”
方小武將崇高放在后面問候，胖頭魚瞇起眼睛，敷衍的點點頭。
崇高看到他，用力抿起嘴，掩著笑意問：“又要給我添麻煩？”
“哪能啊！”方小武笑嘻嘻的扯淡，“我是想向系里申請建立一項專項獎學金，我們這一屆的同學們覺悟高、家庭條件好，打算眾籌搞個獎學金，為系里分憂。”
胖頭魚的臉色頓時十分不善，深深剜方小武一眼，隨后就被崇高攆出辦公室。
“田羽啊，你先回，這事就這么著，我再考慮考慮。”
方小武眼睛尖，桌面那份文件的抬頭看得清清楚楚，卻沒動聲色。
等胖頭魚出門，他才啞然失笑的問：“方老師打算處分我們？”
“不要理他。”
崇高擺擺手，隨手把那份文件扔進碎紙機。
“你的事不好辦，云大沒有學生眾籌建立特殊獎學金的先例，咱們又不缺經費，最多只能允許特殊情況下的集體捐款，針對特殊事件，專款專用，一次付清，要不然財務那里特別麻煩。”
方小武皺起眉，崇主任的話沒毛病，從校方的角度說，這種行為反而是添亂。
可問題是，他們這筆錢太難處理，留在個人手里簡直就是炸彈。
正為難著，辦公室門被輕輕推開，一陣香風涌進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