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
薛詠歌站在溪間,兩手空空,震驚無語。
他沒想過能輕易戰勝顧清,但在他的想象中,這場劍爭必然是極為激烈、精彩,直至最后才分出勝負。
自己哪怕敗了也是雖敗猶榮,會得到洗劍閣同窗的羨慕以及師長們的贊許。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顧清沒有趁機向他發起攻擊,提著劍站在溪那邊靜靜等著。
薛詠歌終于醒過神來。
他覺得臉上一片火辣。
強烈的羞辱感讓他完全忘記了三年前發生的那個故事。
他發出一聲大喊。
溪水里的那道飛劍,忽然再次飛了起來,溪水瞬間變成白霧,有十余叢火苗從劍身上燃起!
燃燒的飛劍,帶著灼人的熱浪斬向顧清!
六龍劍訣!
薛詠歌的叔祖是適越峰的長老,他竟是暗中學會了這套真劍!
他的六龍劍訣雖然遠不如三年前顧清施展出時的聲勢,但顧清不能使用諸峰真劍如何應對?
沒有人注意到,顧清的左手不知何時也已經落在了劍柄上。
燃燒的劍來了!
顧清左膝微蹲,身體微轉,胸腹繃緊,舉劍于空,用力一擊。
他用的手法不是斬、不是刺、也不是割。
是揮。
他的劍準確地擊中了薛詠歌的飛劍。
轟的一聲巨響。
薛詠歌的飛劍,拖出一道長長的火尾,落向數百丈的峽谷野林里。
野林里濺起幾團火焰,不知為何迅速熄滅。
崖間溪畔響起無數聲驚呼。
顧寒直接轉身離開。
所有人都想起來了為何如此眼熟。
三年前,這里曾經發生過同樣的畫面。
林無知望向崖上那處偏僻的角落,笑著搖了搖頭。
他以為這是井九的安排,卻不知道是顧清自己的決定。
從哪里跌倒,便從哪里爬起。
怎樣跌倒,便怎樣爬起。
峽谷里響起猿猴們歡快的叫聲。
原來林子里的火是它們撲滅的,這時候應該在爭著揀劍。
薛詠歌站在溪水里,臉色蒼白,失魂落魄,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劍,也顧不得自己的失敗。
他現在終于清醒過來,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開始擔心自己像顧清一樣因為偷學劍法失去承劍的資格。
崖間始終沒有聲音響起。
青山九峰的師長提前把真劍傳給屬意的弟子,這些年來已經是很常見的事情,沒有人會管。
三年前如果不是上德峰與天光峰針鋒相對,顧清也不會成為犧牲品。
薛詠歌哪里還敢站著,趕緊退回溪畔,渾身濕透,也不知道是溪水還是冷汗。
顧清站在溪水里。
數百人在崖間看著他。
“顧清,你可愿意隨我學劍?”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竟是云行峰主親自出面!
更令人震驚的是,緊接著天光峰的白如鏡長老竟也站了出來,想要收顧清為徒。
沒有人發現,白如鏡站出來的時候,崖上某個角落里,井九的眼神冷了數分。
顧清沒有猶豫,說道:“弟子愿承劍神末峰。”
無數道視線落在崖間那個角落,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趙臘月的身上。
這是很多人都已經猜到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顧清在被兩位破海境長輩青睞的情形下,依然堅持這種選擇。
要知道,趙臘月比他還要小一歲。
所有人都以為下一刻顧清便會成為趙臘月的弟子,又有意外情況發生。
井九說道:“我來。”
趙臘月說道:“好。”
井九走到崖邊,說道:“你可愿隨我學劍?”
聽著這話,崖間一片嘩然。
如果收顧清為徒的是趙臘月倒也罷了,因為她已然是無彰境界,更重要的是,她是神末峰主。
井九的劍道天賦自然也極高,但三年里毫無進益,現在還是承意境界……與三年前的顧清相比都有所不如。
顧清怎么可能會愿意拜他為師?
眾人正這般想著,便聽到了顧清的回答。
“我愿意。”
顧清的神情很平靜,沒有半點勉強。
四周鴉雀無聲。
承劍大會繼續進行。
弟子們的表現都極為不錯,尤其是那位樂浪郡的元姓少年平日里極為低調,今日竟是一鳴驚人,師長們這才知道他竟然提前進入了承意境,引起了很多議論、多方爭奪,就連兩忘峰都對他表示了興趣。
趙臘月望向井九,說道:“就是他?”
井九點了點頭。
三年前元姓少年便請顧清來問過神末峰要不要招承劍弟子。
趙臘月走到崖畔。
崖間的爭吵聲頓時消失。
元姓少年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溪畔忽然傳來抽泣聲。
弟子們望去,發現是玉山師妹。
看著少女臉上的淚珠,同門很是心疼,趕緊安慰問道:“怎么了?”
玉山師妹搖了搖頭,用衣袖擦去眼淚,強顏歡笑說道:“沒事。”
看著她微紅的鼻子,弟子們很是不解,心想這哪里是沒事,到底是怎么了。
有些人看著已經站在崖上的那位元姓少年,以為猜到什么,笑而不語。
他們哪里知道,玉山師妹根本不是因為此事而傷心。
她傷心的是,顧師兄與元師兄成了神末峰的承劍弟子,那……神末峰豈不是招滿了?
神末峰只有趙臘月與井九兩個人,只能招兩名承劍弟子。
可是她還沒有登場呢,那她該怎么辦?難道還要在洗劍溪再等三年嗎?
現在輪到她了。
她握著劍走到溪間青石上,向著崖間師長行禮。
當她的視線落在那個角落里時,忍不住又抽了抽鼻子,看著好可憐,好可愛。
雖然情緒不對,玉山的表現卻非常出色——她的境界不出奇,出奇的是馭劍與飛劍時流露出來的那種絕對的掌控力,哪怕再微小的細節都做的完全到位,精準的甚至可以說得上完美。
看著少女臉上的淚痕,梅里又憐又喜,走到崖畔說道:“來我清容峰吧。”
清容峰基本上都是女弟子,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玉山師妹最好的去處。
誰能想到,玉山師妹沒有直接答應,而是望向崖上那個角落。
樹影里,井九很難察覺地搖了搖頭。
玉山怔了怔,重新望向梅里師叔,帶著歉意搖了搖頭。
崖間又是一片嘩然。
井九對元姓少年說道:“對她說,選上德峰。”
顧清有些不解,心想你如何能斷定上德峰會選玉山師妹?
要知道上德峰無比陰寒,加上那座劍獄以及本身氣質的問題,已經很多年沒有女弟子了。
元姓少年回到溪邊,對玉山師妹低聲說了幾句話。
便在這時,上德峰的遲宴站了出來,說道:“你可愿隨我學劍?”
玉山師妹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梅里很是惱火,回頭瞪了井九一眼。
清容峰的女弟子與梅里師叔一樣,對井九都頗有好感,但這時候也生氣了。
誰都看得出來,玉山師妹是按照井九的意思選擇了上德峰,雖然不明白她為何要聽井九的。
井九沒有在意這些目光,看著山崖,沉默不語。
不管是兩忘峰弟子還是天光峰弟子在的地方,都沒有那個家伙。
就在剛才白如鏡又收了一名承劍弟子,看來柳十歲真的已經被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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