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躺下,趙晤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溫柔了。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道:“你受苦了。”
趙晤的聲音是雄渾里帶著些清朗,在男子的聲音中算是比較好聽的。
這會子他把語調放輕放柔,目光里滿是關切。再看看這間屋子,英俊高大的他坐在床前,杜錦寧半躺在床上,吳公公在攙扶完杜錦寧后早已退到了燈光的陰影處,屏氣凝神,連呼吸聲都沒有,完全沒有存在感。整間屋子都彌漫著某種曖昧的氣息。
杜錦寧抑制住自己想要挑高的眉毛,垂下眼瞼,語調平平地道:“還好,他們并未讓我受太多的苦,只是沒有自由而已。臣多謝皇上關心。”
她現在穿著男裝,身上的官職趙晤也沒撤掉,她覺得對著趙晤自稱“臣”并沒有什么問題。盡管趙晤今晚自打過來起,就沒有喚過她“愛卿”,已隱晦地表明了他的態度。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趙晤問道。
他看著杜錦寧,目光越發溫暖,聲音也越發溫柔:“有什么想法,只管跟朕說。朕……”他凝視著杜錦寧,沒有把話說下去,但目光與語氣似乎表明了一切。
杜錦寧詫異地抬起頭來看了趙晤一眼,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旋即她又垂下頭去,搖搖頭道:“沒什么想法。”
她笑了笑:“臣以前也跟皇上說過,臣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天下無饑。現在高產水稻研究出來了,又證明了江南可以種植雙季稻,只要不遇到災荒年景,想來天下百姓就能吃口飽飯了。臣的愿望達成,便可在家中安然度日了。”
趙晤臉上那僵住的表情,一言難盡。
他沉默了片刻,問道:“齊慕遠……沒有跟你說高產水稻的情況嗎?”
杜錦寧詫異地抬起頭:“沒有呀。”想了想,她瞪大了眼睛,“發生了什么事?高產水稻怎么了?”
趙晤有些不相信地看她一眼:“種子退化了,連普通稻種都不如。”
“怎么可能?”杜錦寧滿臉震驚。
說著,她將被子一掀,就打算從床上下來:“我去看看。”
“錦寧……”趙晤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這事不急,你先把身子養好。”
杜錦寧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被捂住了,滿腦子的思緒都在高產水稻上。
她“哦”了一聲又坐了回去,貌似無意地從趙晤手里縮回手來,撓了撓臉頰,滿臉糾結,喃喃自語:“怎么會退化呢?明明研空成功了的。”
看到杜錦寧皺著眉頭,好像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趙晤不由有些懊惱。
他怎么就想著提這個事呢。
現在好了,前功盡棄了。
他抬頭看了杜錦寧一眼,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
身為帝王,他是不能隨意給人示愛的。不管杜錦寧愿不愿意進宮,一旦知道他對她有情,她以后做起事來就無所顧忌、肆無忌憚。
讓治下子民對自己保持敬畏之心,是帝王御下之根本。
所以他想用隱晦的方式讓杜錦寧明白,他對她有了別樣的情愫。一旦她露出嬌羞之意,他便可以趨勢提出讓她入宮的話。
他沒料到,杜錦寧完全就是一個榆林腦袋。他都已經暗示到這個程度上了,她似乎根本就沒往那處想。
她一直把自己當成他的臣子。
去他娘的臣子!
趙晤在心里暴了句粗口,決定直接了當地把話挑明。
他這么晚了還喬裝出宮,就是為了她的一個承諾。錯過了今晚,以后他或許就沒機會再說了。
“錦寧……”他輕喚了一聲。
見杜錦寧沒反應,他只得提高了聲音:“杜錦寧。”
杜錦寧傻愣愣地抬起頭來:“啊?”眨了眨眼,似乎反應過來,目光頓時清明,“皇上,您喚微臣?”
“你是女子,你已經不是朝臣了。”趙晤提醒道。
杜錦寧愣了一愣,一下子喪了氣,低下頭去悶悶不樂地道:“多謝皇上提醒,民女知道了。”
“……”這真不是重點。
趙晤被她鬧得沒有了脾氣,直截了當地道:“錦寧,做朕的妃子吧。”
杜錦寧眨了眨眼,繼而反應過來,抬起頭來,眼睛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