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記徹底爆炸了。
他從政數十載,縱然是早些年在基層工作,也從未被人如此威脅挑釁過。
遑論現如今作為封疆大吏的他?
要知道,劉書記在白省一待就是十五年。作為這座城市,這個省的絕對第一人。劉書記所獲得的擁戴,是唐歡難以想象的。
用高高在上,只手遮天來形容,也絲毫不過分。
可今晚,當他被唐歡約出來。他本來信心滿滿地想通過某些交易,來獲得童書記那含金量極大的日記。
可事實卻是,唐歡非但沒給他任何面子。反而,當場檢舉揭發了他的親信周秘書。
更揚言要將他劉書記的親朋好友,全都制裁了!
這是何等的挑釁?
又是何等的侮辱?
莫說是劉書記如此高高在上的官方大鱷。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市井小民,只怕也難以忍受吧?
唐歡成功觸怒了劉書記。
也令這場本該可以平滑進行的會談,變得難以為繼。
臉皮,已經撕破了。
唐歡的激進言論,也徹底激怒了劉書記。
當虛假的面具被撕開,剩下的,就是最原始的斗爭。
唐歡激烈的態度,讓劉書記確信他不可能將童書記的日記交出來。
更是報以和自己死磕到底的心態。
雖然他無法理解唐歡為何會有這樣的決斷。這么做,又對他有什么好處。
但唐歡的態度已經很鮮明了。
他就沒想和劉書記好好談,而且,給予的情緒完全是負面的,是斗爭的。
“劉書記。”唐歡站起身來,神色卻依舊淡然。“您這話,我聽過很多遍,聽到耳朵都要長繭子了。但我依舊活的很好,還很自在。”
劉書記冷冷凝視唐歡:“你今晚約我出來,就是要和我說這些?”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打臉還要把當事人約出來打?
成心想把事兒鬧大,與我結仇?
唐歡聞言,卻是話鋒一轉道:“我和鄧市長交情不錯。你讓他難受。我也不想讓你好過。僅此而已。”
說罷,唐歡又道:“而且劉書記,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鄧市長的結果比我預期的還要悲慘。那么您的身邊人,也絕對不會有好日子可過。”
“沒準——”唐歡瞇眼說道。“還有可能會牽連到您。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嘛。”
這又是一次敲打和警告。
唐歡態度之凌厲,之張狂。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他以一個商人的身份,直面恐嚇威脅堂堂白省一把手。其瘋狂程度,哪怕是韓部長,也是絕對料想不到的。
而唐歡威脅劉書記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他認為鄧市長的事兒,和劉書記脫不了關系。所以他要伺機報復?
這他媽也太離譜了吧?
你唐歡是鄧市長的私生子嗎?
連鄧家人都沒這么大的反應,你這么干是不是缺心眼?
唐歡話已至此,也沒了繼續和劉書記打嘴炮的興趣。當場離席,將劉書記二人丟在這茶社之中。徑直乘車離開了。
唐歡一走,劉書記一把將茶幾掀翻。怒喝道:“該死的唐歡!”
劉書記太上火了。
太憤怒了。
唐歡的所作所為,簡直觸碰了劉書記多年以來沒人敢逾越的底線。
某一瞬間,他甚至失去理智。想靠自己在這座城市的影響力,讓唐歡人間蒸發。
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自己決不能如此做。
唐歡也絕不是那種人間蒸發了也無人過問的小角色。更何況,這一次二人夜間約談,本就是遠在首都的韓部長牽線搭橋。
唐歡若消失了。韓部長能不唯他是問?
“劉書記,我們該怎么辦?”周秘書心慌意亂。
雖然對唐歡憤怒不減,可此時此刻,他更關心的卻是即將上門的紀委官員。
尤其還是在這特殊時期——
中紀委的大佬,可就坐鎮在省紀委啊。
擱在平時,劉書記還能傳個話,幫忙壓一壓。
如今有中紀委大佬坐鎮,就算是劉書記,也不方便背后操作了。
這唐歡可真是該死啊。
簡直就是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
“一切如常。”劉書記皺眉道。“進了紀委,也別自亂陣腳。一切有我。”
他會保周秘書。
于公于私,他都不會讓周秘書陷進去。
這是唐歡向他宣戰的案子。
他要是連周秘書都保不住,豈非讓唐歡看不起?
而接下來,唐歡的所作所為,豈非將掀起更大的風浪?
“是。我知道了。”周秘書有些心顫。
他是真沒想到唐歡敢玩這么大。看起來,此刻的唐歡占盡上風。連劉書記也必須吃這啞巴虧。
可之后呢?
就算唐歡如愿以償,將周秘書給扳倒了。并讓劉書記損失慘重,人仰馬翻。可然后呢?
劉書記會善罷甘休嗎?
他會放過“無惡不作”的唐歡嗎?
唐歡究竟是不是瘋了?
他憑什么惹毛劉書記?就算有自保能力,他的真正理由又是什么?
真的僅僅是為了幫鄧市長出頭嗎?
廂房內陷入了沉寂。
周秘書也做好了隨時被請去喝茶的心理準備。
唐歡還沒到家,韓部長興師問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唐歡啊唐歡。你到底是不是失心瘋了?”
韓部長顯然是在收到消息之后,氣到有些失態。
就算他不在乎是否斷了與劉書記的那單薄的交情。他也還是在乎唐歡的前程啊。
畢竟,女兒韓青禾,可是早就跟唐歡走到了一起。
雖然至今還是沒什么實質進展。但女兒對唐歡的態度,卻是路人皆知的。
“韓叔怎么忽然這么問?”唐歡一本正經道。“我們公司有專職心理顧問的。我平均每個月都要做一次心理檢查。除了有一點小小的焦慮癥之外,其他方面還是很健康的。”
韓部長給唐歡這吊兒郎當的態度氣壞了。
“你知道你今晚都干了什么好事嗎?”電話那頭傳來韓部長頗為不快的聲音。“你無端端得罪這么一個封疆大吏。對你有任何好處嗎?”
唐歡微微一笑,隨即瞇眼道:“韓叔,我是商人。在我的作息中,有無利不起早這么一個生物鐘。您覺得,我如果沒有小想法,會無端去招惹這樣一個官場大亨嗎?”
韓部長挑眉道:“得罪劉書記的損失,可不是你一個小想法就能彌補的!”
“小想法有大計劃。”唐歡咧嘴笑道。“沒準,韓叔您也能成為受益人。”
“哦?”韓部長眉頭一挑,意味深長道。“你小子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