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帶著這些馬刀,張越回到長安,然后從長水校尉、飛狐軍、護烏恒都尉以及烏恒、匈奴義從之中,選出了一千五百人。
挑選標準很簡單。
身高七尺三寸以上,體重不低于三百漢斤(約合一百五十斤),能開四石弓,騎術精湛。
因為簡單,所以嚴苛。
選遍全軍,也才挑出了一千多人,最后只好把范圍擴大到義從方面,才勉強湊夠人。
選好人后,張越就將這支部隊進行重組。
在這里,他打了擦邊球,舉起‘復古’的口號,將這支部隊的編制命名為‘旅’。
稱為鷹揚旅,旅下設三個團。
每團下轄五個作戰隊,各一百騎。
每隊由二十個戰斗分隊組成,分隊依舊以伍為單位。
但裁撤掉了中間的什,這是順應騎兵時代的發展規律。
什這個作戰組織,是步兵時代的結果,而在騎兵時代,快速反應和集群突擊,變得尤為重要。
什的組織,顯得有些多余,更顯得有些臃腫。
裁撤掉什這個組織結構后,每一個伍就會直接由隊率來指揮,而隊率向團司馬負責,團司馬則直接與旅帥對接。
由此形成了一個簡單、快速、有效,溝通立體的作戰系統。
當然,這個事情,張越還是向天子做了匯報,并得到了天子的許可的。
鷹揚旅組建后,張越旋即就開始組織這支部隊的訓練,并親自擔任了了鷹揚旅的旅帥,并從北軍之中,選來了三個年輕的副官輔佐。
這三人皆是北軍之中的后起之秀。
分別來自射聲、虎賁、期門三校尉,各有專長。
像是射聲校尉的郭幡,便是練兵專家,其在射聲校尉擔任校尉司馬十余年,練出了數批精銳。
而虎賁校尉丞楊冶,則是騎兵戰專家,有著豐富的戰場經驗,曾參與過天山會戰、余吾水會戰,對西域、漠北地理都很熟悉。
最后的期門校尉司馬韓未央,則是已故的漢酒泉都尉韓延年之弟。
就是那位戰死在浚稽山深處的李陵副官韓延年。
有了這三人輔佐,張越便開始在軍營里,精心操練起這支新軍來。
主要是訓練他們使用馬刀作戰。
從單兵到小分隊,再到團隊協調。
每日都是不斷操練,以期盡早熟悉馬刀的使用。
而在另一方面,張越借口‘演練’,分批的將長水校尉、飛狐軍的騎兵,向著北地方向轉移。
四天之中,便將這兩支騎兵,從長安運動到了隴西地區。
八月下旬了。
西域的氣溫,一天天下降,很快,人們就需要披上厚厚的皮襖,才能讓身體感到暖和。
經過長達十天的艱苦跋涉,王莽帶著他的部曲,終于趕到了玉門關。
巍巍關塞之下,古道漫漫。
數不清的民夫,推著鹿車、趕著牛車,擁擠在道路上。
而有關前線的情報與信息,也越來越多。
“都護閣下,這是方才搜集到的貳師動向!”常惠將一本白紙裝訂的小冊子,遞到王莽面前。
“辛苦足下了!”王莽點點頭,對常惠道:“待功成回朝,吾必向陛下舉薦閣下!”
這些日子來,王莽帶著張越推薦的這些人,一路跋涉,一路聯系地方。
在他們的輔佐下,王莽得以一邊迅速的向玉門方向趕路,一邊將河西四郡地方官府的權力收攏,一邊將方方面面的信息匯總起來。
對這些人的能力與才華,自是有了清醒認識。
不提旁的,單單就是這位常惠,便是大將之才!
讓王莽忍不住起了愛才之心,想要收為己用。
常惠卻是受寵若驚,拜道:“都護厚愛,末將愧不敢當!”
王莽笑了笑,看起了后者送來的小冊子上記錄的文字。
將其看完,王莽嘆了口氣,道:“咱們這位貳師將軍,終究還是格局不足啊!”
冊上所述,乃是常惠等人,打聽來的貳師將軍大軍當前的動向。
若其上所言是真的,那王莽還真有點看不起那位貳師將軍了。
按照其上所言,自朝堂欽使快馬抵達河西,并將天子的詔書與意思傳達給李廣利后,后者當即就誠惶誠恐的接過詔書,流著眼淚說:“臣謹奉詔,不敢有違!”
于是,下令收攏大軍,并在樓蘭以北的河丘地區,建立營壘,停止進兵,說是要等待‘天子使來’。
這就是被天子詔書中的訓斥之語嚇到了。
然而,李廣利這一停,大軍頓足樓蘭已有數日。
因而導致大軍上下,謠言四起,軍心動搖。
負責輸送給養的民夫和地方郡兵里,更是流傳起了‘陛下因貳師失輪臺之故,欲問罪將軍’的說辭。
這在王莽眼中看來,李廣利簡直是在作死!
當然,明面上他是不敢直接說出來,只能用了一個‘格局不足’的委婉批評來掩蓋。
實際上,王莽知道,李廣利哪里是被天子詔書嚇到了?
他這是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呢!
想要拿著大軍來恫嚇自己這位西域都護,天子欽使。
以寄希望于自己為了大局,不得不退讓,從而將權力讓渡出來。
說到底,李廣利只是在為了他自己考慮罷了。
他還在想著,想要獨占功勞。
可惜啊……
王莽搖了搖頭,對常惠吩咐道:“準備一下,打起儀仗,我們入城,接管玉門!”
天子派他來,就是讓他來監督李廣利的。
就是來防止李廣利獨走的。
控制玉門,在這個過程之中至關重要!
天山北麓,龜茲王都延城。
盛大的慶功宴會,已經持續了整整數日。
匈奴人爭相狂歡著,酒水與牛羊肉不要錢一樣的隨處可見,任由匈奴士兵取用。
而在王宮之中,先賢憚,更是志得意滿。
自攻陷輪臺之后,他便立刻派人,前往漠北去宣揚此事。
如今也已經得到了反饋。
四大氏族之中的須卜氏與呼衍氏,已經派來了宗種,在來此向他祝賀的路上。
這意味著,漠北的四大氏族已經有兩家倒向了他。
而孿鞮氏內部,動搖者更是比比皆是。
匈奴就是這樣,誰強就跟誰走。
當初尹稚斜單于,就是這樣上位的。
現在,他也可以復制尹稚斜單于的道路了!
現在,唯一的障礙,只在狐鹿姑什么時候死了。
想到這里,先賢憚就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根據他掌握的情報,狐鹿姑的身體狀況,這一個多月來,貌似好轉了許多。
這可不行!
今年冬天,狐鹿姑必須死!
他可不想再等到明年了,畢竟夜長夢多!
“屠奢!”一個貴族走過來,跪下來拜道:“甌脫騎兵剛剛傳回了情報,漢人的貳師將軍,將其主力屯于樓蘭以北,籍端水的南部,至今未動……”
先賢憚聽著,笑了起來,道:“看來,堅昆王的威名,已經嚇得這位貳師將軍喪膽嘍!”
在殿中的眾人聽著,全部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漢匈雙方的信息不對稱,匈奴方面至今不知漢家在輪臺失陷后,就迅速派來了使者斥責李廣利,并命令李廣利收縮兵力的事情。
故而,在匈奴人看來,這就是自己攻陷輪臺,嚇壞了漢人,讓漢人不敢進軍。
哪怕高層心里面知道,事實可能不是這樣的。
但也不妨礙,他們將這個拿出來吹牛逼。
畢竟,下層的牧民與武士,還是很吃這一套的。
“屠奢,如今漢人為我軍喪膽,我們是不是可以撤兵了?”有人站起來問道。
現在馬上就是九月了。
西域的嚴冬,很快就要降臨。
特別是這天山北麓,大雪會在一個月內就降臨。
再不撤退,所有人就要挨凍了。
先賢憚卻是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能撤!”
現在若撤,等于將整個天山北麓都讓給漢人,以漢人的基建能力,等到明年春天,輪臺城就又會原樣出現在匈奴人面前。
這是現在的先賢憚所不能接受的。
在攻陷輪臺后,先賢憚的胃口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他希望,可以在這里與漢人掰一下手腕。
最好,可以占到便宜,甚至消滅一支漢朝的野戰精銳,用他們的首級來為自己的權威奠基。
然后再挾此大勝,成為匈奴單于。
況且,若漢人打過來,不是撤退可以解決的事情。
必須在這里打一場,才有可能解決問題。
先賢憚起身,看向自己的貴族們,道:“如今,我軍士氣正濃,豈能撤退?那不是自甘墮落?”
“寒冬,固然對我軍不利,但對漢人,恐怕更加不利!”
“漢人,豈能有我匈奴勇士耐寒?”說到這里,先賢憚高傲的昂起頭。
說到抗凍,匈奴人絕對有資格蔑視其他人。
在漠北的時候,冬天氣溫那可是動不動零下十幾、二三十度。
就是這樣,匈奴依舊頑強的活了下來。
而漢人呢?
他們見過這樣的天氣嗎?
他們有在嚴寒之中作戰的能力嗎?
先賢憚一點都不認為,漢人有這樣的能力!
他甚至在心里祈禱,冬天早一點降臨!
這樣,說不定在冬天的幫助下,他可以在這天山腳下,取得一場空前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