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臨回京前,不放心的將她們姐妹二人叫到跟前好好的囑咐了一番,又叮囑桑握瑜小心照顧著些,別只顧自己貪玩。
桑握瑜含笑應著,卻在老夫人轉身之后,目光陰鷙的看向桑梓。
桑梓冷笑回敬,知道以桑握瑜的德行,若是不暗中放幾支冷箭,那就不是他了。
不過她也不怕,她就不信,桑握瑜敢在瀅妃面前殺人!
今年的秋獵皇帝提前了大半個月,幾天之后,桑梓便登上了去西苑的馬車。
西苑是皇上每年帶領臣子們狩獵的地方,這次不像上次的宮宴,雖說熱鬧非凡,但是女子卻寥寥無幾。
臣子家的小姐們,統共也就來了十來個人,其中也包括姜楚玉。
瀅妃來的晚了些,但卻是一身簡潔利落的湖綠色窄袖衣衫出現在眾人面前,鬢發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珠玉累累,只簡單的綰了墮馬髻,清清爽爽的令她看上去多了幾分男兒的颯爽之氣。
落座后接受眾人的行禮跪拜,瀅妃笑道:“各位千金,本宮今天怕是要失陪了,本宮的大哥今天也隨駕來了西苑,皇上準許我跟著入林狩獵,你們若是喜歡,也可以在這附近走走,或者有興趣的,也可以跟著自己的家人進林子里湊個熱鬧。本宮就不多陪了,你們自便吧。”
她帶著侍女匆忙往外走去,眾人忙又福身道:“恭送娘娘。”
桑梓正覺無聊,無意間看到姜楚玉那不懷好意的目光,不覺失笑。
聽說自從上次她被瀅妃責罰之后,原本有意與姜府結親的幾家,忽然就沒了動靜,還聽說姜楚玉為此大發了幾次脾氣。
其實她本就志在進宮,是否有人上門提親,應該也不會太在意。
發脾氣,可能是因為覺得丟臉吧。
桑梓正想帶著簡兮出去走走,又見有個公公端著個紅木放盤進來,那盤子里放著兩排一模一樣的香囊。
聽他說:“各位小姐,雖說是十月里了,可山間草叢里依然有不少毒蟲出沒,娘娘體恤大家,令太醫院做了些驅蟲的藥囊送了過來,給大家防蟲用。
另外,娘娘還令奴才轉告各位小姐,出去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弓箭不長眼,小心誤傷了自己。”
眾人皆應道:“是,臣女謝娘娘。”
那小公公端著方盤依次從大家面前經過,桑梓也隨手拿了一個,便帶著簡兮出了楓露殿。
為了謹慎起見,她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將香囊打開,拿出里面的藥包一樣樣翻檢了一遍,見不過都是寫尋常的驅蟲藥,便又將東西都放了回去。
她拿著那個香囊正想去找溫庭蘊,卻見迎頭走來個端茶的小公公,走到她面前躬身問:“小姐,您要茶水嗎?”
桑梓后退了一步,笑道:“多謝公公,不過我不渴。”
宮里的奴才,哪怕只是伺候茶水的,她也不想得罪。
因此她后退了一步,不著痕跡的給他讓出道來。
可是那小公公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不知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還是腳下打滑,忽然身子一傾,朝著她直撞了過來。
桑梓反應極快,隨即一個轉身,可饒是這樣,還是被那小公公給撞了個趔趄,手里的香囊落地,衣服也被茶水潑濕了一塊。
簡兮慌忙扶住了她,拿帕子彎腰去擦她身上的水漬,“小姐,您有沒有被燙到哪里?”
桑梓被驚了一下,可到底只是小事,也就沒放在心上,“沒事,只是披風被潑濕了一塊,不打緊。”
說話間,那小太監已經跪在地上,雙手托著那個香囊高舉過頭,腦袋卻垂的低低的,顫聲哀求道:“這位小姐,奴才不是故意的,剛才不留神踩到地上的青苔滑了一跤,還求小姐原諒。”
桑梓見他托著香囊的手在不停的發抖,便接過他手里的東西說:“你起來吧,我不怪你就是了。”
那小公公又千恩萬謝的磕了幾個頭這才離開。
簡兮將那香囊給她系好了,兩人便去獵場尋找溫庭蘊,她覺得可能逸安王也會跟溫庭蘊在一起也說不定。
只是獵場這么大,她該去哪個方向找人呢?
正愁著是不是要找個人打聽一下,便見方管家在一個小公公的引領下先找了來。
方管家看見她,笑呵呵的說:“三小姐,王爺在前面不遠處的樹林里等您,問您有沒有興趣跟他一起進去湊個熱鬧?”
桑梓忙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正閑著無聊呢。”
方管家微微側身讓出道來,“那三小姐就請隨我來吧。”
她隨著方管家去找懿軒,不曾想半路上先碰到了溫庭蘊,溫庭蘊一身玄色的窄袖緊身裝,上身穿了護身鎧甲,馬上搭了長弓和箭矢。
看見她,他未下馬,只是興奮的雙頰發紅,神采飛揚的笑道:“梓兒,剛才祥公公說了,今年狩獵最多之人,皇上會有重賞,我一定要拔得頭籌,到時候不管得了什么彩頭,我都把它送給你。”
桑梓跑近了幾步,叮囑道:“庭蘊,你小心些,我不想要什么彩頭,只希望你別受傷就好。”
溫庭蘊騎在馬上,聽到她的這幾句話,眼睛更亮了,“你放心,我會小心的,梓兒,等著我回來。”
說完,雙腿用力一夾,策馬疾馳而去了。
桑梓望著他矯健的背影,不覺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溫庭蘊等這個機會許久了。
到底是年輕氣盛,之前因著他的腿傷,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成了一個廢人,如今他能重新站起來,自然是要趁這個機會證明自己。
山腳下,懿軒只帶了子猷和幾名護衛正在等她。
他今天穿了件黑底銀線團龍密紋的蜀錦衫,外面罩著銀色的鎧甲,并一件玄色金線龍紋披風。
只是站在那兒,卻自有一種說不出的王者氣勢。
桑梓上前正要行禮,卻已經被他給伸手托了起來。
“會騎馬嗎?”懿軒說著,已經朝身后的子猷伸出手去。
子猷忙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來。
桑梓見旁邊的護衛手里牽著兩匹無人的汗血寶馬,先就興奮的有些躍躍欲試了,“我想跟王爺跑一段路,看誰能贏,如何?”
懿軒邊去解她披風上的系帶,邊懷疑的打量她幾眼,“你行嗎?”
他將她的披風搭在自己手腕上,又將手里的那件編織的極為精美細密的軟甲給她穿上說:“鎧甲太重,怕你穿著不習慣,這金絲軟甲輕便又堅韌,刀槍不入,倒是很適合女孩子穿。”
子猷在身后撇了撇嘴,想皇上說的倒是輕巧,卻不想想,這金絲軟甲全天下就只有這么一件,可是貨真價實的好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