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荊建的疑問,賀碩公笑著解釋:“我們銀行直接有內地的關系,本來就少了道手續。不過荊少你說的也對,這幾天的人民幣,確實跌的很兇。”
其實,這就是通貨膨脹的威力初顯。不提那些復雜的經濟理論,就是人民幣越來越不值錢,于是引發了搶購風。而市場上商品匱乏,導致只要香港有貨物運到內地,全都搶購一空。就怕你沒貨,根本不需要擔心錢的問題。而且,全都是暴利。
這也就是為什么,香港在8,90年代會經濟騰飛,而南粵也會成為內地最先富裕的地區之一。因為全國的財富全都在向這里匯聚。
而具體到外匯,就更容易理解。從香港進口,需要外匯,而在內地銷售,收取的只是人民幣。拿了人民幣,卻根本無法官方兌換、更無法購買進口商品,那怎么辦?只能到黑市去兌換。
于是像簡森那樣的三資企業,還有以走私為主的大小商人,他們手中有著巨量的人民幣,需要巨量的外匯,供需一失衡,就造成人民幣暴跌。尤其是南粵地區更是如此。黑市匯率普遍要比中北部地區高了10到20。因為那些商人根本就不在乎。只想著早點拿到外匯,就能早些獲得進口商品,而進口商品的暴利遠超匯率的那些損失,多做幾筆,早就回來了。
所以在這個年代,官方匯率就有幾種,黑市匯率更是分地區。就一個字——亂!而香港的許多銀行都加入其中,甚至已經變成了半公開,獲得了某種默許。這也是無奈,國家需要對外的商品流通,兩害相權取其輕。甚至還暗中做莊,并且造就了一尊巨無霸——中國銀行!
聽著這些,荊建就不禁浮想聯翩。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不去那座破院子,而在兩年之前,就來到南粵,就憑借著如此混亂的市場,肯定是如魚得水。可能早就……墳頭草高三尺了。
也對,沒有外國國籍或者港澳身份,發點小財還可以,但做的如此囂張,那保證子彈就朝你飛。
也不多想那些不可能的事,都已經要去留學,這些“商機”都已經與自己無關。荊建笑著追問:“賀經理,那內地的匯率應該差不多1:1了吧?”
“倒是差不多。”賀碩公顯得很坦然,一副“我就是有關系,就是賺那么多”的模樣。
荊建心中立刻默算了一下,原先是220萬左右,現在是240萬不到,花不到20萬港幣,買自己一個安全,倒是能夠接受:“0.83,第一次,我也不殺價,以后常來常往。”
“這……?”賀碩公沉吟了一會兒,露出笑容,“那就合作愉快。”
然而一與銀行打交道,荊建就撿起了自己前世的習慣。能用別人的錢,那就盡量用;能借的錢,那就拼命借。
“賀經理,我先轉150萬港幣,換成人民幣,送百島市。其余的轉到我在百世富的賬戶。沒問題吧?”
“沒問題。”
“可能我過幾次月,還會麻煩到賀經理。”
“荊少,您放心。就是匯率波動很大,要隨行就市?”
“這我懂。合作愉快。”
“愉快!謝謝荊少!”
王國斌家也就欠了一百七、八十萬。帶回去的那些,加上先前留下的日元,已經有一百三十多萬人民幣。如果這么多的錢,還不能穩住那些債主,讓他們答應拖延幾個月,王國斌也不要在商場混了,還是快點去跳海吧!簡直就是丟人。
接著,荊建就吩咐郭文俊:“阿俊,這150萬給你,同樣的操作。”
“明白,荊少。謝謝,謝謝。”郭文俊很激動,他根本沒想到,會如此快,就來了這第二筆大業務……
辦完所有手續,幾人離開了南恒隆銀行。荊建笑著邀請:“我還要買些東西,一起吧?”
郭文俊連忙推辭:“荊少,我還要回公司,要盯著行情。阿甄,你陪荊少?”幾句話,郭文俊就把自己妹妹給出賣了。
荊建笑著打趣:“那好,你先去忙。以后有時間,我會通電話及時商量行情。不過最好讓阿甄也跟著學學。你運氣也旺,剛入行,就有個女秘書,以后就讓你秘書與我常聯系吧。”
“啊?”郭文俊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一副不情不愿,但又不肯挪動腳步的模樣,心中突然一亮,“那荊少,我走先。”說完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著郭文俊的背影,荊建笑著攤手:“電燈泡走了,該咱們倆談情說愛了。”
郭文甄小聲抗議:“荊少……”
“小建哥。”
“不嘛!”
“你等會兒,我把那250萬轉走。”
“……壞人。”郭文甄氣鼓鼓的模樣,“我又不怎么漂亮呀。”
上下打量了幾眼:“應該……還行吧。怎么沒穿絲襪?”
“荊少!”
“誒?誒?”
“小建……哥,人家是女孩子啦。”
“這個……?不用特意說明吧?我也不會喜歡男人呀?”
“哼,不理你了。”
說說笑笑,時間飛快。已近午時,穿梭在熱鬧的街頭。突然,郭文甄就感覺下體一股熱流,她的臉微微一紅,裝做若無其事:“小建哥,等我一會兒,我去一下。”附近沒有廁所,郭文甄就準備去對面的商場。
“哦?”看了商場一眼,“那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郭文甄連忙拒絕,“就一會兒,你就在這里等。”
荊建多少有點明白,無非是女人的那些麻煩事。站在大街上,無聊的東張西望,突然,收住笑容,難以置信的表情,就被對面茶餐廳的一塊落地窗給吸引住了。一步步的走過去,緊盯著靠窗而坐的中年人。他單獨一個人,面前一杯熱茶,很認真的在閱讀報紙。
荊建左右一看,快步走向茶餐廳的大門。服務生熱情相迎:“先生,幾位?”
冰冷著臉,一把推開服務生,來到那張桌子前,拉開對面的椅子,緩緩的坐下。
終于感覺到了荊建,那位中年人微皺眉,報紙一收,看向對面,發現是荊建,微微一愣。接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小建,你也來香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