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最后,荊建還糊涂著呢。笑著不恥下問:“老叔,就我家那幾畝地,幾間破房,我老丈人也整不出啥浪花呀?怎么看我那大舅子的窩囊樣,像是刨了我祖墳似的?究竟發生了啥事?”
“啊?”劉祥東大為吃驚,“我還以為你都知道呢。剛才還那么有模有樣?不過這事……哎!你先聽著點吧!先說你的自留地和宅地……”
聽完這段,荊建的臉已經完全黑了。不過看到劉祥東似乎還有下文,就壓著火:“老叔,你繼續。”
“說這事之前,先給個提醒,這事沒村里同意,絕不行啊!那是你老丈人在瞎胡鬧。”
“沒事,你說。”
“咳咳。那天你那仨舅子敲鑼打鼓,全村在喊,你和小霞斷了,要鬧離婚。”
荊建已經徹底無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想到個問題:“這是小霞的意思?”
“應該不是。”劉祥東搖搖頭,不過也不敢把話說死,“內里的詳情,只有趙家人知曉,外人全都是在胡猜。”
荊建想了想,感覺這事倒是沒那么嚴重,無非原先的淡化分手,變成了現在的公開分手。反正也沒必要多琢磨,趙家這么一鬧,反而能分的更干凈。搖搖頭,荊建嘆道:“算了,就這樣吧!”
“這就對了。”劉祥東笑著倒酒,“以后你和媳婦的日子還得長久呢。有些事,男人的心胸就得開闊點。閉一眼就過去了。”
荊建苦笑:“都這樣了,長久?難!”算算日子,趙霞的出國也就在這半年,以后就能名正言順的與魏穎芝在一起。所以這里,荊建就給劉祥東先打了支預防針。而趙家的所作所為,無非讓荊建更堅定了這一想法。
沒想到,劉祥東反應激烈:“你胡咧咧啥?本想著,有些話點點就成,沒想到你這小子還那么糊涂,不透亮真不行。別以為上了華清就不同,挑女人能迷了眼。那些狐貍精都壞著呢,都想勾著好的,就是上次見過的那個老師,誒……你別否認,真當老叔沒耳朵,就打聽不到?模樣倒是正經,不照樣勾了你的魂?”
“咱不說這個,行不?”這問題就沒法交流,荊建笑著想岔開話題。
“不成!”劉祥東挺起身,“你就不想想,多不容易?全都在盯著你,鄰近鄉村全都以你為榮?哪家教育孩子,就不提我們小崮村,不提你荊家?”
“沒那么夸張吧?”
“還真不夸張。你小子想想,一門夫妻都考進華清的,全中國還能有幾家?”
“誒?”荊建細細一想,倒還真的是呀!考入華清后,同學戀愛成為夫妻的,為數可能還不少。但夫妻檔能考入華清的,那絕對是鳳毛麟角。就一個年齡限制,就能卡死無數人,《婚姻法》都不允許呀。這一刻,荊建多少感覺有點虛榮。
劉祥東繼續道:“以后你和媳婦就待在京城,與趙家也沒了干系,這里的破事根本沒影響。說難聽點,小霞都沒個娘家人撐腰。家里還不是你說了算?真惹惱了,還不是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這……家暴不好吧?”總覺得,劉祥東的這個觀念,荊建有點無法接受。
“切!”劉祥東卻不以為然,“女人就那樣,別把你媳婦捧得太高。不就是考個華清嗎?就是當上了娘娘,一家之主不照樣是咱們男人?”
“誒誒誒。”看來劉祥東有點酒糊涂了,越說越不著調。荊建連忙打斷,“小霞是娘娘?那我也沒那個龍袍命呀?”
“這誰說得準?人民都當家作主了。”也許已經放開,今天的劉祥東已經什么話都敢說,“所以我就在村委會上拍板,自留地沒法子,死政策。宅地就給你保留,村里又不缺。到你哪天真的風光,那就是你們兩口子的故居。”
“咳咳咳。”荊建已經是無話可說,“好好好,老叔!村里出錢我出名,以后能造個景點也不錯。”
“笑話,你家的房,不你自己出?難道想占集體便宜?就你這覺悟,還故居?”
“……求你件事,就別提那個什么‘故居’吧。怎么這個詞,越聽就越覺得瘆得慌?我還年輕著呢。”
劉祥東走了后,荊建做著動身前的準備。有些相邀難以推脫,縣里的兩場報告會,一場是縣委組織的表彰大會;另一場是對高三新生的動員大會。此外,與那些錄取的考生一起,對各科老師的登門感謝。最后一場就是方婭家的私宴。此外,荊建全都推脫了。就是那天離開方婭家的時候,方援意味深長的拍了拍荊建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趙家又登門拜訪一次,這次是仨兄弟全體出動。送了不少山貨物品,倒也算破費不少。并且還有不少帶給趙霞的東西。就是那些山貨野味很難處理,華清不可能專門給自己起個灶臺。于是荊建就轉送給了李大媽這些鄰居,算是對他們的感謝。
最后那幾天,荊建沒怎么出門。他把兩間屋子打掃的干干凈凈,并且分揀行李,把魏穎芝的東西放回了她的屋子。在那張倆人恩愛過的床上睡了一晚,荊建終于忍不住,留下了一封信,并且此后再也未去過那間承載著美好記憶的房間。
最后一天,荊建想起一件自己兒時的夢想——登上縣東頭那座小山,登高看風景。那座小山名叫大青山,不出名,名字有點俗氣,也并不怎么高。因此,在接近中午時分,荊建就已經來到最高處,向著遠方眺望。
望著底下的縣城古墻,一道河流蜿蜒而過,荊建摸出煙,點上,他笑了,笑的有些自嘲。記憶中,自己曾經這么想過——這不是瓊瑤的世界。除了愛情,其他的一切并不都是浮云!
然而現在想想,瓊瑤的世界其實……也挺美。吐出一口濃濃的煙,望著綠樹飛鳥,荊建笑的燦爛:“愛情真好!愛情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