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值班下來,還沒一人報名,因此面對著這第一位,魏穎芝顯得相當熱心。
“報名沒問題∵三提前上課,后天就開學,到時候,你帶著證書和報名費到教導處報名。或者直接找我。”不知怎么,魏穎芝感覺荊建的笑容很親切。
“那我先交報名費,后天帶證件直接上課。”荊建心很急,就怕夜長夢多。
“也行。那進來吧。”魏穎芝拉開大門。
把荊建領進傳達室,魏穎芝反而猶豫了。出于良心,她覺得還是得先介紹清楚:“這位同……志,錢可不少。學費要57塊,還要復習資料費11塊8。這還沒算以后加收的考卷油印費呢,至少也得20出頭。而且不怕先說丑話,雖然咱們二中和一中的教學水平在縣里最好,但高考升學率也就是30、40,這還沒算上預考淘汰的學生呢。”
80年代初,作為人口大省,高考之路簡直是難上加難。除了正式的高考外,首先要進行一場預考,會刷掉很大一部分學生。而預考的淘汰率,甚至比正式高考都高。
所以像魏穎芝這樣的高復班,其中的往屆落榜學生,起碼也需要父母支持,成績也過得去。可就算這樣,在寒假之前,有些墊底的學生就放棄了。農民那幾十、上百塊,不容易。這才留出了一些名額。
而魏穎芝這是提醒荊建,和其他往屆生不同,復原軍人斷了幾年系統學習,又時間太短,只剩下一個學期,把握實在很小,很容易浪費時間浪費錢,落下個雞飛蛋打的結局。
然而荊建卻根本不在意。相比較以后那種動綴幾萬培訓費的課程,現在這些學雜費又算什么?簡直良心價。
而且荊建也琢磨過了,自己還是有希望的。本來高中的成績,就完全能上大學。在部隊又準備文化考試,又上過課,復習過好幾遍。再經過一學期的努力,成績總不會特別差。
再說,大學考不上,能考個大專也不錯,起碼也能縮小與趙霞的差距。再退一萬步說,就算落榜,心中也沒有遺憾,畢竟自己努力過了。
至于原先外出打工的想法?就見鬼去吧。也就是半年時間,耽擱不了什么事。這個大時代,華夏遍地是黃金。晚上幾個月,少那么幾項,根本就無所謂,東邊不亮還西邊亮呢。至于這段時期的糊口問題?那只能夠借了。無非混口飯吃,又不是二流子,人品還算堅挺。
而且還有一處好,起碼“拯救”了支書李祥東。
原先出外打工的計劃,荊建倒不怎么擔心盲流什么的。他已經不是前世中的那個土包子,不會被什么盲流遣送給嚇弧≡己是退伍軍人,又有一等功的證書,真遇上麻煩,只要自己不過分,警察多少會高抬貴手,畢竟軍警是一家。不過那位膽小的李祥東支書?發現自己“神秘失蹤”,估計就會直接嚇尿吧?
而現在,終歸是在縣城,還能尋找到,那位李支書應該能放心許多。
因此荊建毫不猶豫,掏出錢:“麻煩老師,報名!”
“真的報名?想清楚沒有?”
“真的。”
“真不后悔?難度很大的。”魏穎芝再三表示關心,不愿意“欺騙”荊建的辛苦錢。
荊建無奈、苦笑。這世界怎么了?怎么有錢都不收?“這位老師,第一、謝謝你的關心;第二、你很煩;第三、很煩的女人容易變老。”
“呃……?”魏穎芝完全愣住了,過了好一陣,才“噗嗤”掩嘴而笑,白了荊建一眼,“你們……咯咯,這位同志,你們當過兵的,都這么油嘴滑舌嗎?真該讓你去南疆前線好好鍛煉鍛煉。”
雖然荊建的年齡并不大,但因為當過兵,所以魏穎芝自然而然把他看作成年人,說話中,并沒有什么師生之間的代溝。
荊建笑著眨眨眼:“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其實我就是南疆前線歸來嘀。”荊建的內心已經很成熟,更不會把這樣的小姑娘當回事。所以該開玩笑就開。
“胡吹吧你。”魏穎芝笑罵道。
終于在荊建堅持下,辦完了報名手續。捧了一大疊復習資料,放到荊建面前,魏穎芝叮囑說:“你報名的是理科,這些都是復習資料。還有些是棄考的同學留下的,也都送給你。教科書你應該有,缺的可以問以前的同學借,別花冤枉錢。政治考試有最新時事內容,這是最新的,千萬收好,要背熟牢記。你是11班,我就是11班的班主任,姓魏。后天星期五,七點上學,別遲到。畢業班七點早自習,九點晚自習結束,星期天還有半天課程,你家里要提前安排好。”
“沒問題,謝謝。”荊建對這位負責任的魏老師很有好感。
“呃?”魏穎芝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繼續道,“你是住紅渠鄉?那兒離縣城有些路吧?”
見荊建點點頭,魏穎芝又好心道:“吃飯有食堂,可以買飯菜票。就是高復班不提供住宿,你要到縣城找家親戚。”
“嗯?”荊建一皺眉,這倒是實際問題。由于荊白生出事,縣城的那幾家遠親惶恐避之不及,連荊建借錢都沒考慮過他們。想了想,荊建問道,“魏老師,麻煩你,哪里有借房?就學薪近的。”
“這樣啊?”魏穎芝也明顯猶豫了。然而看到荊建那雙期盼的眼神,就有了決定,“我家隔壁還有空屋,就是條件差點,比較小。”
“那太好了。”荊建興奮的一拍手,“多少房租?”
“呃……?”魏穎芝責怪地看了荊建一眼,這人怎么這么直接?怪難為情的。羞于談錢,“到時候你先看看,看著給吧!”
“那就一個月十塊吧。”荊建只想要個落腳的地方,于是隨便說了一個價,反正就高不就低。
“太多太多。”魏穎芝連忙拒絕,“就算……五塊吧!不是不是,你看了滿意再說,到時候價錢還能談。”
商量完事,荊建根本沒去看那間房,只留下那邊的地址,并且拜托魏穎芝把那些復習資料等直接送到那里。而他自己,就返身向長途汽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