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吃掉荀釋飛給自己夾得兩坨肉，沉聲說：“以我目前所知道的信息來看，他沒機會。”
荀釋飛用筷子敲著碗，發出‘叮叮叮’的聲音，似乎在沉吟著什么。
房間里的氣氛詭異之極。
片刻后，荀釋飛這才展顏一笑：“夜長夢多，登基充滿了變數。歷史上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發生，明明所有人都以為穩操勝券了，但是卻在某一天，一個不起眼的人以你想不到的手段取代了你。”
李真問道：“那八皇子有什么手段？”
荀釋飛眼里閃過一抹憂愁之色：“我不確定。”
“那查查也好。”
李真順著荀釋飛的話說。
既不敷衍他，也不往深的說。
李真不是一個書呆子，他能夠看清形勢。雖然說伴君如伴虎，但是李真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身份地位，要是伴不到虎，反而要出大事。
科學對于國家起推助作用。但是如果影響到了皇權更迭，甚至是當權者的利益，說讓你消失就會讓你消失。
最成功的機構‘國家科學院’，便是成功渡過了這個可怕階段的存在，它并沒有凌駕于朝堂之上。它只是以一種不聞天下事的方式來獲得超然地位。
但是九州科學院不行，新興的。而且一登場，就是以震撼磅礴的姿態。
整個九州才幾所學府？
帝國理工，復興大學，國家科學院。
而九州科學院硬生生的擠進了它們之中，多少人嫉妒？多少人眼紅？
上邊沒有出政策打壓九州科學院，李真已經感到很意外了。所以他就算是為了這群可愛的知識分子的未來，也必須得抱上一根大腿。
荀釋飛呵笑著說：“查是肯定查不到的。皇子黨里有一個很聰明的人，也是你的仇人，叫杜太平。一個很難纏的投機者。”
李真點點頭：“官監署總署吧。”
“嗯，你在灞橋上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斬了他的小姨子。”
李真苦笑，沒辦法，自從拜入了太子黨，就必須要得罪一批人。這叫做站隊。
荀釋飛瞇著眼睛，李真能夠感受到他不由自主散發出的一種忌憚：“這是一個手段非常狠辣的人，而且他所處的位置極其可怕。本宮在九州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替天子監國。但是，如果有一個人的能量超過了我，那么便是杜太平了，我替天子監國，他替九州監官吶。”
“他比太子的權力還要大？”
“理論來說，是的。九州所有官員，只要是個官，都要聽從他的調遣和安排。他負責官員升遷、降職，甚至是降罪。九州的官可以不怕天子，但是絕對怕他。你看幾乎整個朝野都是太子黨的人，但是千軍萬馬卻根本不敵杜太平一個人。”
李真瞪大了眼睛：“為什么？這不可能啊。就連錢茂總署，都是和他平級的。他也不過一品。”
荀釋飛苦笑著說：“九州貪腐之氣由來已久，誰屁股下邊沒有一點屎？杜太平所掌握的證據……讓我都感到可怕，如果他真的敢舍得一身剮來跟我硬拼，我能否登基其實是五五之數。這就是八皇子的底牌，這就是那不確定的因素。”
李真滿臉茫然：“天子會眼睜睜看著這種情況發生么？”
荀釋飛嗤笑一聲：“這就是我要給你說的第二件事了。”
李真面色定格，他心里隱隱預感到似乎大發了：“什么？”
“你可知道，你那百年來，天上地下九州第一狀元郎的名頭，是誰給你的？可知道你那破格分數，是誰給你批改的？”
“自然是九州天子，您父親。”
荀釋飛聳聳肩，眼里有一絲灰敗：“不是他。”
直呼他？
李真心里猶若是冬日驚雷一般，狂震：“那……那是誰？”
“夜天子。”
“什么？”
李真驚得站了起來，李真雖然主修數理化，但不要忘了他高考的時候，歷史也是滿分。
懂歷史的人，都是極具政治智商的人。夜天子這個詞，不會陌生。
因為夜天子所對應的一個詞叫做——兒皇帝。
九州有兩個天子？一個是朝堂上的白日天子？一個是暗中的夜天子？
李真問完‘什么’，就后悔了。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不能知道的太多了，這消息太震撼了。
荀釋飛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湯，吸溜著冒著熱氣的湯汁，用盡量輕松的語氣含糊說：“在那深宮皇城，有一個真正的天子，他叫袁成。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個只會阿諛奉承，只會去討好當今天子的大內官，所有人對他都感到不齒。但沒有人知道，在整個天下都不知道的時間和地點，他做著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玩轉整個九州。”
李真駭然：“還有如此奸妄？”
李真是真的震驚了，這種宦官亂政的事情，明明只存在于歷史傳說中啊。竟然真的有這種人。李真驚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荀釋飛聲音有些顫抖，但卻在刻意的假裝輕松：“你的分數是他批改的，九州科學院成立，是他批準的。整個九州如今祥和，太平，是他一手操控的。”
“嗯？”
李真又疑惑了，為什么聽荀釋飛語氣有轉變的征兆？
荀釋飛終于忍不住了，長長的嘆息一聲，眼眶有些發紅：“我恨不得處死這侵占荀氏王朝的奸妄，但是我不能，我不但不能處置他，我也不能曝光他，我還要幫他隱瞞。并且，我甚至還要說一聲，他是好人。”
李真吶吶的張著嘴巴，許久無語，末了，只是問了一聲：“為什么？”
“因為九州天子現在已經無暇顧及這個國家了。從很早以前開始，一頭扎進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去迷信上古的宇宙飛船。說起來真是覺得荒誕而又幼稚，他卻孜孜不倦。他沒有任何心思去做這九州主宰了，他只想成為一個迷信在自己世界里的……科學家？呵呵。”
李真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來表明自己的觀點，似乎也沒有觀點。
因為荀釋飛所說的那種迷信，李真是明白的。
九州科學院里每個人都和荀伽源一樣，都是那種走火入魔的瘋狂，沒有心思去管別的事情。
但問題是……兩者的角度不一樣。
九州科學院，大家的主業本來就是研究科學。就算再怎么天馬行空，再怎么荒誕，那也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了。
但荀伽源，是天子……
天子只需要治國，不需要他去發明創造什么。
很矛盾。
你不能說荀伽源錯了，他只是忘記了自己什么身份。
荀釋飛話鋒一轉，看向了李真：“這是我要給你說的兩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李真聞言，表情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