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望過去,看到了站在巷子里的水蓮。
水蓮一身束腰長裙,相貌端莊,顯得落落大方。聞著手里的袋子散發出來的豬肉味,田恬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這人她聽過,聽說是鎮上學校里的老師。
“你是水蓮?”田恬問。
“是我。”水蓮微笑看她:“真巧啊。我經常看到你在王屠夫那兒提豬肉。嘖嘖,你這么漂亮,弄得滿身都是豬肉味,真是可惜了。”
“我堂姐那人就是這樣,什么重活都派給我。”在外人面前,田恬忍不住說起了壞話。“她自己卻吃著西瓜逍遙快活。”
水蓮不置可否:“我這次來,是找你說件事。你該知道,我和芳芳是朋友。芳芳讓我告訴你,希望你不要纏著陳銘,如果你不聽的話,那么她……”
田恬是不怕姚芳芳的,但對水蓮卻不敢太放肆。她小心問:“那么姚芳芳要干什么?”
水蓮攤開手,“芳芳說,她會找人在你端的碗里下瀉藥,讓你百口莫辯被田桑桑開除。”
田恬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為什么把這個告訴我?”
“因為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水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把瀉藥給她:“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田恬猝不及防,愣愣地搖頭。她不明白水蓮的意思。
“你自己想啊。”水蓮優雅地揮了揮手:“這豬肉的味道太難聞了,又腥又膩,我先走了。”
田恬一路心神不寧,滿腦子都是水蓮那施施然的背影。水蓮幫了她,讓她不會被姚芳芳所害,還把瀉藥交給她讓她自己處置。自己處置的話……
手里捏著瀉藥,差點要撞到陳銘。
“今天咋這么晚,桑桑都快等急了。”正要出門的陳銘皺眉說道。
田桑桑,田桑桑,又是田桑桑!居然不關心她累不累,只關心田桑桑等得急不急。田恬抬頭,看到陳銘目光如炬,她頓時心虛地低下頭,緊緊攥著手里的東西:“王屠夫那兒太忙,耽擱了。”
她說完,提著豬肉進了店鋪。
陳銘看著她的手,臉色又沉了一分,眼里的懷疑一閃而過。
破天荒的,陳銘這天并沒有回村,而是睡在了店里。田恬雖然感到奇怪,但陳銘表現得很自然,田恬并沒有想到哪里去。
第二天,田桑桑照舊是很早就弄好了底湯,然后把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田恬,自己反而去照顧兒子洗漱吃飯了。
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我學不到秘方開不了店,我也讓你信譽盡失。田恬盯著田桑桑離開的方向,惡毒地想著。
趁著四下無人,田恬拿出那包瀉藥,悄悄地往里倒去……
一下,兩下。藥粉要倒完時,一道涼涼的聲音從角落里鉆了出來,“田恬,你干啥?”
田恬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藥包的黃紙從手中掉落在地上。
她慢慢地轉過身,“我……”
“那包東西是啥?你在湯里邊加了啥?”陳銘陰森森地瞧著她,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
他的目光太過炙熱了,赤衣果裸的,田恬瑟縮了下,“沒、沒什么。”
“再不說我喊人過來了。”陳銘眼里的失望非常嚴重。這一刻他發現她了解田恬所有的惡。
“陳銘。”田恬舔了舔干燥的唇,帶著一絲期待和狂熱,壓低聲音對他道:“你不要跟田桑桑說,你一定不會跟她說的對不對?我就是想報復她一下。你看看她,這些天分明就是在故意整我。看我做的那些事,那是人做的嗎?”
陳銘冷笑一聲:“你沒來的時候,這些都是人田桑桑做的,她能做得來你咋就做不來?再說,那是你自己求上來的,還是人家抓你來做的?”
田恬沒想到陳銘會這樣不留情面:“我以為你還是喜歡我的。不然你那天為什么給了我兩塊東坡肉?還不當著陳英和田桑桑的面悄悄給我。你不就是怕被她們知道嗎,你不就是還在意我嗎?你不要說,不要說出去好不好?這件事情成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我給你肉和我要告發你是兩碼事,不要把它們混為一談。”陳銘憤怒地吼道。
“不是!不是兩碼事!”田恬說道:“那天你既然還愿意關心我,今天的事情你為什么就不能當沒看見?!”
“你滾。”陳銘從嘴里擠出兩個字。
什么?田恬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讓我滾?”
“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趕你走,你選哪種?”陳銘雙目漸漸赤紅:“我不允許你再給田桑桑使絆子,你做的錯事還不夠嗎?你能不能消停點啊!”
田恬鼓起勇氣:“我不走!”
“非要逼我動手嗎?”陳銘上前,執起田恬的手,強硬地把田恬丟到外頭。
田恬踉蹌地險險抓住門,不然差點就要給摔到地上。看著雙眼赤紅的陳銘,田恬不由有些害怕。她有種預感,陳銘真的會不留情面,會把事情告訴田桑桑,會趕她走。她不能走,她不能就這么走了!
“不是我,陳銘你要相信我,是別人讓我這么做的。”田恬嬌美的臉上掛著淚珠。
陳銘用一種愈加失望的眼神看她,壓抑著嗓音:“到現在了你還要撒謊。”
“是真的,是水蓮,水蓮把瀉藥給我的!我要是不這樣做!姚芳芳就會用瀉藥來對付我!”
陳銘的心亂糟糟的,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完全不相信,“你真是謊話連篇。”連水蓮姚芳芳都扯進來了。都把別人想的和她自己一樣陰暗嗎。姚芳芳水蓮和她無冤無仇,針對她做啥子?也許是見過田恬做過太多次錯事,陳銘此刻一點也不相信田恬說的話。
田恬從來沒想到說過太多次謊了,現在說出真相,沒有人愿意信了。
“你不能趕我走,要趕也是田桑桑趕我。”
“你還有臉讓她知道?”
“走可以,把工錢給我!”
“你工錢多少?我給你!”
竟然要為田桑桑做到這種地步。田恬像看傻子般,看著陳銘,心卻漸漸地沉到谷底。
“工錢我來給,畢竟是我雇傭她的。這種會下瀉藥的伙計我也是不敢用了。”
直到田桑桑出現,田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蒼白的嘴唇哆嗦得厲害。她知道,她真的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