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以后沒了青菀的血……我們又怎能再施咒……”
青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青女打斷:“沒了她的血,還有她女兒的血,等墨錫出了吸魂陣,我自有法子讓他說出女兒的下落。”
青玉肩膀微顫,鼓了好大的勇氣道:“大王一向最寵這個獨女,他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你取她的血……”
青女眸色深沉陰鷙。
“只要青菀的魂魄消失,我便是這世上唯一懂巫咒之人,墨錫若想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必要仰仗我的咒術才行。況且,只是取點血而已,又不是取命,他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青女說完,不耐地朝青玉擺了擺手:“你且記得將我給你的手稿,和一應咒法妥善保存,以防萬一。”
“是。”青玉不敢再多嘴,躬身道:“玉兒一定會好生保管那些東西的。”
青女闔上眼眸,不再說話,在石棺里躺了下來。
云初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從她們母女的對話里,大致明白了墨錫的安排,也明白了青女的打算。
墨錫并無王嗣,臨死前將王位傳于王侄墨承,又將女兒藏起來,既保證了王權不會旁落,也護住了女兒的安全。
接下來便是利用青女對他求而不得的“癡情”,伺機待發以救出青菀之魂。
而青女,為了救出墨錫,滿足自己的私欲,趁著帝星隕、熒惑守心之時,計劃殺死青菀的身體,并啟動鎖魂大陣將青菀的魂魄也永久禁錮。
這兩人無聲的博弈,細算下來,都兼具著風險和機會。
其關鍵在于——
鎖魂大陣究竟能不能如青女所想的那樣,鎖住青菀的魂!
云初畢竟是從兩百年以后,被強行拖進這段記憶里的。她自然知道,最后的結果定是青菀勝出,才會有兩百年后,她的血救出青女的魂魄這樁事。
可是,此時此刻——
云初細想下來,從她進入這段記憶以后,每經歷一段記憶,冥冥中仿佛青菀在傾力告訴她什么似的。
若真是如此,在兩百年后阿晚毀掉鎖魂大陣的最后關頭,青菀依靠玉墜的傳承,告訴云初兩百年前事情的來龍去脈。
云初篤定,在這最后的最后,一定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她!
就像是回應云初的猜測——
仿佛有人按下了“快進”鍵,天空中的夕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地往下沉。
黑色石棺里,青菀的血,侵染了她素白的中衣,并在石棺的底部鋪了薄薄的一層血漿。
青女沒再開口。
她臉上的血色,緩慢褪盡,煞白似鬼。
整個人奄奄一息。
“娘親,時辰馬上就到了,我等您念完咒就動手。”青玉在棺外仰面看著天,小心翼翼地稟道。
她顫抖的伸出手,拿起方才被青女擱在一旁的匕首,對準了青菀的心口。
幾乎就在這個瞬間,黑夜吞噬掉最后一絲落日的余暉,夜空中出現了三顆極亮的星,連成了一條直線!
熒惑守心!
青女黯淡的眼眸里,涌動著瘋狂。
她唇角翕動,念出最后一句咒語,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緊盯著自己的女兒。
“動……手……”
隨著這聲令下,青玉咬牙,側開視線,用力將匕首戳進了青菀的心口!
“轟——”
晴朗的夜空中,突然響起了驚雷。
青玉松開手趔趄著后退幾步,躲到一旁的石壁后,蹲在地上,渾身發抖。
而青女的魂魄,則淡然從青菀的尸首上起身,漂浮到半空中。
她雙臂張開,瘋狂地看著夜空中連成一條線的三顆星,口中極快地吟誦著咒語!
“轟隆隆——轟隆隆——”
地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被緩慢打開,隆隆作響。
四周那些林立的石壁,也開始接二連三地忽閃著如天空那三顆星一樣,瑩潤的光。
即便,此情此景并未像兩百年后,阿晚毀掉鎖魂大陣時那樣,地動山搖。
可云初還是深刻地感覺到——
鎖魂大陣已經被青女開啟了!
青女緩緩停下了吟誦的咒語,眼底那股瘋狂已然到達了頂點。
“墨錫,吸魂陣已停,出來吧!我在上面等你!”她高聲呼喚著。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沉默。
青女等了又等,卻不見墨錫的魂魄。
而廣場四周,林立的那些石壁,卻已然開始發出極亮眼的光。
“墨錫,快出來!青菀的魂魄已經被我施咒定在吸魂陣里,你莫要再待在下面,做無謂的掙扎!”
她這般凌厲地喊著,魂魄已經焦急的朝地底鉆了下去!
云初跟隨在她后面,也鉆進了地底。
這是云初第一次看見,鎖魂大陣開啟以后的地下廣場。
她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偌大的廣場繚繞著濃郁的白霧,那二十七座石塔,在這霧中猶如一座座神龕,莊嚴、肅穆,又引人神往。
這本是極寧靜、極神秘的場景。
然而,此刻——
身穿被鮮血染紅中衣的青菀魂魄,正闔目立在這些神龕的正中間。
她的周身縈繞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戾氣,整個人如同從地獄浴血歸來的修羅!
云初看著這樣的青菀,心里一沉。
她的視線落在青菀的眉心上。
此刻,那里正有一塊拇指大的刺青,隱隱閃爍著紅光!
“怎么會是你?墨錫呢?墨錫在哪?!”青女尖銳地叫道。
青菀睜開了雙眼,她的眼底猩紅一片。
“他用他的魂,換了我的魂,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她聲音森冷地道。
這話就像一把利刃,刺進青女的心。
“不……這不可能……他根本不懂咒術……不可能……你在撒謊!你見不得我和他廝守,編出這副說辭來騙我!”
“騙你?”
青菀看著她,冷冷道:“這五年里,他可有碰過你一次?可曾與你說過一句話?他花了五年的時間,安排好一切,只為救我出來……你以為你奪了我的身體,就能變成我?你錯了,像你這樣狼心狗肺、卑劣無恥的貨色,就算再活五百年,也變不成我!”
這番話無情戳破了青女一直以來自欺欺人的幻象。
卻仍不足以讓她清醒。
青女叫囂道:“你不過占了付皮囊而已,我若想,當然便是青菀,如今鎖魂大陣已開,你馬上就要徹底消失了!墨錫永遠都會和我在一起,我們會成為這個世間的神,生生世世……”
話音未落,突然,她似感覺到了什么——
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這廣場中那些繚繞的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