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在云初耳畔淡淡地說:“他用的青炎語在祝禱。鎖魂陣開啟之前,如果有祝禱的加持,便能讓陣法運轉的更快。”
這番話,讓云初更堅定了心中所想。
聲音的主人,就是她一直在找那個人!
“跟我來。”
青女說著,就往甬道的盡頭走去。
云初把腳步放的極輕,沒有任何猶豫。
有她帶路,自是安全無虞。
在走出甬道的瞬間——
一股濃郁的濕氣,夾雜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這是一間和般若寺下面墓穴差不多大的密室。卻與之前所見到的密室,有很大的不同。
空曠的地下廣場中間,仿佛按照某種特殊的方位陣法,林立著許多用石頭堆砌的低矮石塔。
云初粗略數了數,約有二十多座。
青女立在離云初最近的那座石塔前,眼中帶著唏噓之意。
“這些就是當年我臨終前所建的吸魂陣。按照我留給后人的圖紙,只需他們在國土境內,我指定的二十七處,建造鎖魂臺,便能在熒惑守心之時,催動吸魂陣上方的鎖魂大陣,逆轉青炎族衰敗的命運。”
說到這,青女轉頭看向云初,面具下的眼眸,帶著幾分悲憫。
“你本是異世一抹孤魂,能來此,也與此陣有關。如今世間那二十七座鎖魂臺已被盡數拆除,若你今日死去,便會徹底消散在這世間……不入輪回,也不再重生。”
徹底消散在這世間……
若是剛重生時的云初,聽見這樣的話,或許會笑出聲來。
人間不值得。
重生一次,便又是一次折磨。
消散了,便也就消散了。
無掛無礙。
然而如今——
在這一世,經歷過種種之后。
想到在外面等著她的楚沄。
想到駐扎在另一座山頭的父親和生死至交的朋友們。
云初的心里,盡是不舍。
“天命素來皆是如此,只奪人最珍最重之物,你是天命之人,變數在身,或許不會……”
青女難得開口勸慰,話還未說完,就見云初眼中短暫的傷感,已悉數被她壓了下去。
云初朝青女笑笑,如今她沒有半分悲傷春秋的時間。
若她一人消散在這世間,能救下所有人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總歸——
在第一世的地震時,她便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么想著,云初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被那些石塔圍在中間,背對著她的方向站立的那個人身上。
這個人的背影,和她印象中的幾乎一模一樣。
他佝僂著身子,裹著一件及地的寬大斗篷,正站在石塔中間,用鮮血畫成的陣眼里。
這個人,不是別人——
正是云初一直以來,想抓住的那個人。
青炎族里,除了她以外,唯一還活著的叛徒。
也是這一連串悲劇的始作俑者之一——
青老!
云初的眼睛,死死盯著青老的背影。
心中涌起的恨意和怒火,讓她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把他碎尸萬段!
盡管,自打她走進密室之后,那人口中不斷吟誦的青炎族祝禱詞,一息都未曾停過。
云初卻有種直覺——
他早就知道她來了!
正因如此,她生怕前方是陷阱,才按兵不動。
青女慢步穿過石塔,邊走邊道:“姜厲和暗衛在上面,這里只有他一個。”
說到這,她一向冷淡的聲音,帶了幾分嘲弄:“即便不用你動手,他,也活不長了。”
云初聞言,眼眸微瞇。
她從袖中摸出匕首,跟在青女的身后,不再刻意放輕腳步,徑直朝青老走了過去。
當云初的腳,踏進那血陣之時。
青老的吟誦聲,終于停了下來。
他極緩慢、極緩慢的轉過身——
鼻子以上的部分,藏在寬大帷帽的陰影后,讓人看不清長相。
“你終于來了,我青炎族的圣女。”
青老的聲音,如最粗糙的沙礫,即便虛弱,卻仍讓人不寒而栗。
云初冷冷道:“你害了我青炎族闔族的性命,還敢自稱是青炎族人,青炎族可沒你這種敗類!”
“呵呵……”
青老沙啞的笑聲,雖然低沉,卻帶著幾許狂妄。
“叛徒?圣女一脈沉迷男女情愛,不思進取,卻又身懷異柄惹人覬覦。這許多年來,青炎族從國巫大族變成名不見經傳的嘍啰,皆是圣女沉迷私情之過。我做這么多,無非是為青炎族搏一條出路罷了。”
“出路?”
云初嘲弄地看著他:“你所謂的出路,便是帶著外人屠了全村,如今只余我和你,在此搏個你死我活么!”
“你錯了。”
青老的嗓音,突然變得有些高亢,夾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凜然。
“并非你死我活,而是你活我死!”
他說著,便伸出那雙一直藏在袖中的手。
大抵是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關系,他的手枯瘦而又白得刺目。
他的整條手臂,交錯著猩紅的血痕,襯著極白的皮膚,猶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即便云初已經在心里暗自戒備,看到這一幕,也難免心驚。
她還來不及有所動作,就見青老用那雙猙獰的手,極緩慢掀開了,覆住他半張面容的帷帽!
“嗡——”
在看見青老真正面容的瞬間,云初只覺得腦中警鈴大作。
“你……你是……”
即便她如今的心理素質已是極好,看見這張臉,也只覺得膽戰心驚。
太像……
實在太像了……
青老的臉上,雖然布滿了深壑的皺褶,卻像極了云頌的模樣!
云初清楚的知道——
云頌一生無子。
在她所知的這兩世里,唯一和云頌長得相似的人……
便是早已故去的祖父云周!!!
歷經兩世,云初即便沒見過云周的真人,也當然見過他的畫像。
這么看來,面前的青老,除了蒼老以外,幾乎和云周的畫像一模一樣!
轟——
有什么東西,在云初的腦中呼之欲出。
青老很滿意她的反應。
他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蒼老昏黃的眼珠,透出幾分陶醉。
這樣的舉動和神色,讓云初心底陡然竄起一陣寒意。
“這張人皮面具,我已經戴了幾十年,便是云頌站在這,也未必能分得清楚。若非當年云周壞了我的事,我也不會讓他那么早死。”
如有侵權,請聯系:##gm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