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遠處暮鼓聲聲。
阿晚抬頭看看天色,朗聲一笑:“說來話長,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且先回公主府,我一一向你道來。”
云初有心詢問清虛觀的情況,見他神色這般淡定從容,定然是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她轉過頭,楚沄正詢問地看著自己,開口解釋道:“阿晚剛從清虛觀里出來,咱們回去吧,回長公主府再說。”
楚沄聽見“阿晚”二字,淡淡掃過云初身側,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嗤,他莫不是怕我把你搶了去?”阿晚指著那只箍緊在云初腰間的手,似笑非笑地調侃道。
云初大窘,不待她開口,阿晚已經負手往上山下飄去。
“他也回長公主府?”楚沄的鳳眸緊盯著云初微紅的臉頰,開口問道。
“嗯。他先走一步,咱們也回吧。”云初回答。
楚沄再次緊了緊攬在她腰間的手:“嗯,咱們回去,天色晚了,我今晚也住姑母那里。”
回到京城,已是入夜,長公主府里燈火通明。
云初和楚沄攜手剛進大門,就見到蘇錦澤那張國色天香的臉,頂了個特大號的笑容,迎了上來。
“娘親念叨你們一天了,這一路可好?何時吃的飯?肚子餓不餓?”蘇錦澤親切又激動地問道。
云初心里一暖,朝他笑著見禮:“謝二哥關心,這一路很好,吃過飯了,二哥這些日子在家可好?”
聽見她這么問,蘇錦澤那張笑臉瞬間垮了下來。
“別提了,要不是你們今天回來,我還回不來呢!”
云初疑惑地與楚沄對視一眼。
還未來得及開口相詢,只見蘇錦澤一步竄到楚沄面前,抓住他另一只胳膊,搖了搖。
“六哥!我整日被裴叔關在冀國公府里,你可要救我啊!我就指望你救我了!”
云初盯著他那雙手:“……”
楚沄側眸:“……”
蘇錦澤:“……”
訕訕收回了手。
進到落霞院,長公主正坐在院中賞月,見他們進來,笑著招手:“快來讓我看看。”
兩人走上前見禮。
長公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含笑點點頭:“氣色不錯,精神也好,看來這一路雖然辛苦些,也一定有收獲。”
“托娘親的福,路上又有樂白姑姑的照顧,收獲委實不小。娘親這些日子可還好?”云初笑著問道。
長公主爽快一笑:“好!好!好!你們好,我便好。”
三人在院中的石桌旁落了座,見長公主和蘇錦澤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兩人,云初會心一笑,將路上的事情一一稟了。
長公主越聽面色越凝重,時不時問上幾句,楚沄細細在旁解釋,不知不覺竟聊到深夜。
“今天時候不早了,你們查出來的這些,事關重大。我要好好理一理,待到明天再細問你們。”長公主回過神,開口說道。
云初、楚沄點點頭,和蘇錦澤一道,起身告辭離開。
楚沄把云初送到洗桐院門口,不進院子,也沒有告辭的意思,薄唇微抿,不住掃視四周。
“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去?”云初仰起臉,好奇地問道。
楚沄環上她的腰,低頭看著她問道:“他呢?他來沒有?”
“誰?”
“阿晚。”
云初搖搖頭:“阿晚很有分寸,這么晚,他必不會來的。”
楚沄面色微霽,將她的發絲輕拂到耳后,鳳眸里閃爍著星芒:“我今天歇在抱樸院,明天與你一道見他。”
“你要怎么‘見’他?”云初詫異地問。
楚沄低下頭,薄唇輕貼她的唇畔:“我陪你在你身邊就好。”
聲音低啞性感,透著蠱惑。
云初面頰一熱,側過頭,雖不明白為何他突然這般古怪,卻也好心提醒道:“你既然回來,明日一早還是要進宮跟官家見一面才是。”
“我身子弱,先陪你見了阿晚再去不遲。”
楚沄說罷,收緊環在她腰間的手,不容她躲閃地吻了下去。
你來我往,纏綿悱惻。
良久,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你進去吧,我看著你進了屋子再走。”楚沄啞聲說道。
云初環上他緊實的腰身,埋首在滿是竹香的懷里,聽著彼此怦怦作響的心跳聲,遲遲不愿離去。
又依偎許久,才捂著發燙的面頰,轉身走進院子里。
躲過丫鬟們打趣的目光,云初火速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想著方才的吻,捂著怦怦直跳的心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許久不見的畫面,再次出現在夢境里。
“婆母!婆母!您怎么了?您醒醒!”
屋子里,中年婦人穿著一身遍地金的長褙,抱著個面容蒼白,唇角溢血的老太太。
周遭的丫鬟婆子們,驚恐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在她身側,跌碎的茶盞上,帶著幾滴鮮紅的血跡。
云初見到這副情景,渾身一僵。
開國伯府的老黃氏和小黃氏!
這一切如此熟悉……
是她上一世的記憶!
“嗬……嗬……嗬……嗬……”
老黃氏艱難抬起手,指著跌坐在地的她,喉嚨里發出粗重的喘氣聲,卻說不出話來。
小黃氏滿臉厲色地轉過身,指著她大罵:“是你!你這個毒婦!你竟敢給祖母下毒?”
“不,不是我!”她面上全是震驚,卻仍踉蹌站起身。
“還愣著干什么!這個賤人喪心病狂對太夫人下手,還不趕緊把她拖下去!”小黃氏怒喝道。
周圍的仆婦蜂擁而上,揪著她的頭發,把她死命按在地上……
云初如有所感地轉過頭,只見老黃氏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原來,這就是上一世,她被周家人扔進掩梅庵的原因。
云初正欲走到老黃氏身邊細看,眼前突然一黑。
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嘆息:“阿初,祖母對你這般好,你究竟為何要對她下手?!難不成只是因為昨天她訓斥了你兩句嗎?”
是周明煦的聲音!
眼前豁然一亮。
冰冷的柴房,周明煦穿著孝衣,站在她的面前,臉上全是痛心之色。
“為何連你也不相信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只遞了茶給她,茶水不是我煮的,我也喝過的,沒毒……”她慌忙解釋道。
“若不是你,祖母為何臨終前指著你?所有奴婢們看著,母親問了好幾遍,祖母指的就是你!”
周明煦搖頭嘆息,面上難掩失望。
“是她自己!老太太自己給自己下的毒!她想嫁禍給我。”她篤定反駁道。
“阿初,你瘋了,祖母活的好好的,為何會自己尋死,就為了嫁禍給你?”
周明煦荒謬一笑:“阿初,祖母死了,不是假死,是真死,真的死了……”
她跌坐在地上。
周明煦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阿初,你我多年的夫妻情分,我也不相信是你做的。這些日子我和父親母親苦求許久,才保下你的性命。
你且去掩梅庵住著,等到我找到證據,便來救你出去。
你放心,我已經給岳父大人去了信,他那么寵你,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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