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劉藩冷笑道:“寄奴哥,現在不是我和她誰想回家,誰戀權的事,而是你現在提拔她當了官,負責了情報組織,以后按你的說法,整個北方胡虜地盤的情報,都是要由這個女人來負責了,是吧。”
劉裕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對于北方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了,以前慕容蘭還活著的時候,我還能知道不少這方面的事,現在,連同慕容蘭以前的部下,都交給了賀蘭敏負責,畢竟,她跟北魏有不共戴天之仇,在這點上,不用懷疑她的動力和熱情。”
劉藩勾了勾嘴角:“這是你決定的事,我不發表什么意見,但是你讓賀蘭敏搞北國的情報,卻要讓我們這些老兄弟交出軍隊,交出地盤,回家抱孫子去,這合適嗎?重用敵國歸降之人,卻奪老兄弟的權力,寄奴哥,你對我,對我大哥,對著懷玉,對著鐵牛眾兄弟,能給個解釋嗎?”
向彌的臉色一變,說道:“阿藩,別亂說話,什么奪不奪權力,回家抱孫子的話,開開玩笑就得了,寄奴哥是為了我們好,我們這把年級,人要服老,再要我們沖鋒陷陣,是打不動了,難道你愿意打仗的時候看著手下沖,自己躲在后面當個什么儒帥嗎?再過兩年,真要北伐的時候,你我都多大了,還騎得動馬,提得動刀,砍得動人了嗎?”
劉藩冷冷地說道:“我們騎不動馬,提不動刀,砍不動人,難道寄奴哥就可以了?他比我們還大幾歲呢?要退可以啊,大家一起退,反正權力交給新人就行,我看王鎮惡就很合適嘛。”
孟懷玉長嘆一聲:“阿藩哥,別這樣,再好的兄弟情,也是要有個限度的,寄奴哥跟我們畢竟有上下之別,就算是你說的這些事,現在寄奴哥也是位居中軍主帥,指揮全局,不可能再象二十年前那樣提刀沖在最前面了。但是,寄奴哥是全軍的戰神,大晉的希望,有他在,軍心士氣就完全不一樣,咱們跟著寄奴哥打了一輩子仗,還不明白這點嗎?我們所有人都可以退出,離開軍隊,回家當個位高爵重的富家翁,但寄奴哥不行,大晉不可一日無他,天下漢人不可一日無他。”
劉裕擺了擺手,說道:“懷玉,言重了,我沒這么重要,但你有一句話說得不錯,現在這個局面,我暫時還不能放權,我必須要在這個位置上,這不是保我的權勢富貴,也不止是為了北伐,歸根到底,這是保你們眾兄弟的長富久貴,阿藩,你覺得我們這些年來,北府京八兄弟上位,這些權力,富貴,功爵,是哪里來的,是從誰手上奪來的?”
劉藩的臉上肌肉輕輕地跳了跳,說道:“自然是建功立業,從胡虜們手上奪來的,這是你寄奴哥,和我大哥,和無忌哥他們一起帶兄弟們奪的。”
向彌嚷了起來:“阿藩哥你是在故意說胡話么?胡虜那里我們奪了什么?最多奪了一個青州罷了,我們今天的權勢,富貴,可是從那些世家高門手上,那些百年以來一直壓在我們頭上的士族手中搶來的。”
劉藩哈哈一笑:“我大晉自有祖制,從開國時就是以功得爵,以爵得富貴,這可不是寄奴哥發明的,而是大晉的律令,只不過,那些世家高門以前為了保自己的富貴,讓自己的子孫后代能永遠地占有權力富貴,所以隔斷了象我們這樣下層士族和庶民們上升的通道罷了。但實際上淝水之戰時,我們投軍報國,也是沖著富貴來的,寄奴哥你可能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想要驅逐胡虜,收復中原,但我們絕大多數的兄弟可沒你這么高尚,這么理想化,我們活在這個世間,為了功名富貴而搏命,爭得的富貴也是需要保持的,你說爵位代降,要以爵為官,這些我們都可以接受,但直接拱手讓權,失掉軍隊,失掉州郡地盤,如何讓人心服?”
孟懷玉冷冷地說道:“阿藩哥,請你要明白一件事,這些地盤,軍隊并不是我們的私產,這些都是大晉的,國家的,只不過我們當官,當將軍,所以國家委托我們來管理罷了,等我們任期屆滿,自然是要改任他處的,難道就跟桓溫一樣,一輩子占著荊州,再讓子孫后代世襲,最后分裂國家嗎?”
劉藩的臉色一變,辯道:“我當然不是想和桓溫那樣,我說的只是,只是我們這輩,這爵位最多也是身死爵移,可沒說在這一世就代降吧。”
向彌哈哈一笑:“阿藩哥越說越沒理了啊,爵位是有,回家后還是有俸祿,有富貴,可是這官位,這軍職誰保證了能一輩子不變?難不成我們七老八十,走不動路的時候還要占著這個位置,讓人抬著上戰場嗎?”
劉藩一時呆若木雞,不知道如何反駁,而額頭上卻開始冒起汗珠了。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阿藩,其實這個道理,你看連懷玉和鐵牛都明白,也許,你是給希樂影響得太深了點,權力是個好東西啊,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可以坐擁州郡成為方伯,裂土分疆,一旦擁有了,就很難放棄,當年的那些世家高門,哪個不是曾經為國立過大功,這才有了初代家主們的權勢,富貴呢?”
“可是就是因為他們不僅想要自己一輩子到死都掌權在手,還想要子孫后代無功無能也要占據高位,斷了我們這些下層士族和庶民百姓們的路子,最后就給我們通過戰爭,掌握了軍隊,繼而在平定桓玄之亂時,掌握了權力,剛才的問題,懷玉和鐵牛才說得正確,我們的權力富貴,取自世家貴族,而非取自胡虜,你說的也有部份正確,以功受爵,以爵為官確實是大晉的祖制,只不過世家貴族近百年來不執行罷了,那現在,是你劉藩劉將軍,劉刺史也要不執行了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