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笑了起來:「這點我早就答應過你了,這次作戰我已經同意接受王鎮惡的指揮,自己只掛個前軍大將的名義罷了。至于這戰后,你說要我交出手中的軍團,解甲歸田,我也是沒有問題的。」
劉裕搖了搖頭:「阿壽,我的意思不止是這樣,我想你以后也進入政事堂,成為德高望眾的長老,來監控軍中之事。」
劉敬宣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寄奴,這點我可能不能答應你,不是我不想幫你實現心中所想,而是我確實不能勝任這個職務。強行讓我到這個位置上,恐怕會誤了你的大事。」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難道是你德行不夠,或者是你不夠熟悉軍中之事,不知道那些個將校們不法之事嗎?」
劉敬宣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落莫之色:「這不是德行或者是對軍務是否熟悉的事,而是我沒這個能力,按你剛才的說法,這個政事堂的長老,需要對文官或者是武將的情況,他們現職在任時的明里暗里的操作,一清二楚,是需要大量的耳目,眼線作為情報來源的。你覺得我有這個本事?」
劉裕笑了起來:「這倒是我疏忽了,阿壽你是戰場上的猛將,指揮千軍萬馬的統帥,可并不喜歡遍布耳目,監控軍隊,不過,你也不是完全不掌握情報啊,我記得你掌軍之后,一向是喜歡和士卒們同甘共苦,一個鍋里吃飯,一個帳里睡覺,甚至是收了一些義子,讓他們當基層的軍官,為你掌握軍中的動向呢。話說我一直很好奇,為啥你要收人當義子,而不是和我一樣結拜兄弟呢?」
劉敬宣微微一笑:「因為兄弟不能太多,這是平起平坐的關系,而義子么,是有一種明確的上下級關系,一方面我比那些義子要年長十歲以上,另一方面,我為大將時,他們也不過是幢主,旅帥這樣的級別,差別還是不小的。到目前為止,他們當我的義子,也是心甘情愿,非常高興,可沒覺得有什么委屈啊。」
說到這里,劉敬宣頓了頓:「這是從我爹那輩開始,早就流行于淮北山寨中的一種關系,年齡,地位相仿的同輩之人,以兄弟相稱,而上下有異的,則會收為義父子,傳授武藝的這種關系,你若不是進入北府軍,而是進了我爹的淮北山寨,恐怕也大概率會成為我爹的義子呢。」
劉裕平靜地說道:「我并不想通過這種特殊的關系來往上爬,就象我跟妙音是兩情相悅,而不是圖了謝家的關系和好處。所以,我也從來不會為謝家去做那些私人之事,尤其是有違我道德和良知的事情。」
劉敬宣笑道:「那當年你和慕容蘭奉了謝玄的命令,偷偷去長安取回傳國玉璽,難道就不是私下為謝家服務嗎?」
劉裕搖了搖頭:「那是謝玄以北府軍主帥給我的將令,雖然是密令,但并不是謝家私下的請求。如果不是這樣,我是不會接受這樣的命令的,而且謝玄當時還拿出了圣旨,說這是大晉天子的命令,我是為了大晉,而不是謝家取回這傳國玉璽,若非如此,我怎么會答應和當時仍是敵對關系的慕容蘭,一起去長安呢?」
劉敬宣的眉頭一皺:「當時慕容蘭已經背叛過你,你怎么會跟她又言歸于好,成為伙伴了呢?而且這傳國玉璽,難道慕容氏就沒有想法,就這樣肯給你?」
劉裕平靜地說道:「我第一次見到慕容蘭回來的時候,恨不得殺了她,結果謝玄阻止了,說是慕容氏跟大晉有合作關系,那時候慕容垂已經起兵背叛了前秦,和淝水之戰前的約定一樣,這是大局。而慕容蘭去長安的任務,不是為了玉璽,而是為了救出名義上的前燕皇帝慕容瑋,或者是從他的手中,取得傳位于慕容垂,而不是慕容沖這個西燕首領的實據。」
劉敬宣點了點頭:「就是說對于慕容蘭,對于慕容垂來說,這個燕國皇帝的身份,比中原自秦以來的傳國玉璽,更加
重要。不過,就算如此,慕容蘭難道就對傳國玉璽沒有想法?拿了這個,就可以號令中原,有正統的身份和資格了,而不止是一個燕國之主呢。」
劉裕微微一笑:「這是我們合作之前就說好的事,慕容家因為在長安當了多年的俘虜,所以慕容垂在長安有不少眼線,舊部,可以助我們潛入長安,這是我們大晉自己做不到的,但謝玄當時也跟我密約過,若是慕容蘭再有背叛之舉,想要搶奪玉璽,那就當即將之斬殺,無論如何要保護玉璽,正是因為謝玄相信我的武功足以斬殺慕容蘭,所以才會派我去。而且,我曾經給慕容蘭背叛過一次,又是絕不會給美色所吸引,所以他對我很放心。」
劉敬宣正色道:「可是慕容蘭的武藝也非常高強,在長安有眾多手下相助,這種情況下,她想要制服你,搶奪玉璽,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為何她最后放棄了呢?」
劉裕平靜地說道:「長安之行,其實是我和慕容蘭真正相互了解的一次,在這之前,我恨她是個慕容氏燕國的探子,為了她大哥可以出賣我,害死無數的晉國百姓,但在長安,我真正認識了慕容蘭,她的心底是善良的,愛民的,為了保護那些素不相識的長安民眾,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任務,留下來和我一起守城救民。與她本來要救的慕容瑋,清河公主這些慕容氏的皇帝,公主對比,那真的是天上地下,我相信慕容蘭,才是這個亂世中真正的善良之人。」
劉敬宣點了點頭:「你不止是對她,甚至是對苻堅的看法也改變了,也相信苻堅是個愛國如子的皇帝,所以你拿到玉璽后也主動守城保他,這點成為了你后來給郗超說成叛國的罪名,老實說,當時我都不知道如何為你辯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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