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正文
正文
作品:
字數:
青玉面具后的瞳孔頓時壓縮。男子壓在辛夷臉畔的手緊了緊,有些發白地唇,艱巨啟口:“我……有我的無奈和苦楚……”
“那我再給自己,給你一次機會,最后一次,你明確告訴我,你的無奈和苦楚……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說,則三年十年,我都可以不計較……你明明知道,有時我就是個傻子……”辛夷愈發哽咽,眼眶已經濕潤,竭力用如昔的語調,吐出最后兩個字,“……公子……”
公子。
在我眼中的,一直是你。只是你眸底倒映出的,是不是我。
只要你說,我都信,我都愿意,我心甘甘心的,把自己誆作了傻子。
只惋惜,情深不壽,不壽的,都是錯過。
撐在辛夷上方的男子忽的彎下手肘,俯下身,拉近了二人間隔,眨眼間,衣袂纏繞,呼吸交疊,好似世間就剩下了他們。
那么近,能感到彼此薄衫后肌膚的溫度,能感到彼此的呼吸拂過臉頰的微癢,能感到每一寸身子都以這世間最密切的間隔,訴說著他們的言不由衷。
訴說著,情不知所起。
“……我……乃是今上第四子,越王……”男子啟口,熱氣拂到辛夷臉上,冰冷到嚇人。
“你……再說一遍?”辛夷的心跳逐漸放慢。
男子似乎深吸了一口吻,那一瞬間腦海劃過無數動機,有猖狂的,有苦楚的,有野心勃勃的,有一生一人的,最后定格的,是薛公的那一句:我們不是盡情,而正是,為了守護。
“呵呵……守護么……果然是,將我的命都奪往了……”男子自嘲地笑笑,喉嚨間有鮮血翻滾的聲音,幾個字的答復,似乎將他血肉都磨盡了。
蝕骨**,自欺欺人,付盡了一聲血肉,都還不如,你奪往的,我的心我的命。
我的無奈和苦楚,都自你而起。
我這一生的毛病,都因你而過。
“聽好了,這就是本相……”男子喉結動了動,重新凝向身下的女子,就算四下黑暗,他放佛也能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她失神的落寞,她一切牽動他心的不可置信。
萬箭穿心而過。于是短短幾個字,男子放佛錯了這一生。
“本王李景霄,乃是今上第四子,敕封越王。”
那一刻,公子逝世了。
世間唯有,李景霄。
辛夷的心跳瞬間結束。眸底的暗色漸漸擴大,籠罩了全部眸,于是漆黑看不到了底。
情義如刀,開端刀刀取人生命。
地獄深處的執念,開端成魔成瘋。
“越王,李景霄?”很久,辛夷一聲冷笑,“事到如今,你都還為我編織著鮮花帳子,把我當傻子瞞么?”
“……非我本意……”男子兀地打斷,怕再多聽一句,他的心就痛到發瘋一層,“這只是最好的措施……護你周全”
“周全?”辛夷冷笑愈諷,似乎連反駁也不愿了,“多么令人動容的心意。我是不是應當潸然淚下,感謝涕泣?卻是忘了,你是最會下棋的棋公子,而我,只需要像個棋子,裝瞎裝傻聽你擺布?”
男子停住,下意識地想解釋,卻又被辛夷冷冷打斷:“從一開端,你都在自說自話,自認為運籌帷幄,自認為一切,都是為我好。你可曾有片刻,問過我的意思,想過我的感受?”
辛夷咽下發澀的淚水,又是諷笑又是哀涼:“對了,你是棋公子,自滿的,自負的,哪里需要過問旁人的想法。你高高在上,你步步算計,你一切都是對的都是贏家,可曾想過世間有一局,你會輸得徹底?”
青玉面具后的臉漸漸發白。男子猛地壓住辛夷的手段,力道很大,也如同癡狂般,低聲怒吼:“不要說了!閉嘴!你信不信,本王會毀了一切!!”
月影破碎,蛟龍驚怒。手段傳來的劇痛,絲毫沒有憐香惜玉。
辛夷笑了,如勝者般的笑了,笑得失看又興奮,笑得整顆心都在往無盡的深淵墮落。
“讓您發怒的,是作為他,腸**斷放佳人遠往,還是作為棋公子,算好了一切卻輸了棋,這情字一局?”
怒的,是她,還是棋。
輸的,是情義,還是自滿。
撞碎的,是一片真心被枉負,還是棋君竟然輸了棋。
震怒的男子忽的安靜了下來。
那一刻,他的心也在往深淵沉往。
由于他創造,那一瞬間,心底一個本能的聲音,選擇了后者。
見男子怔住。辛夷臉上的華光愈燦,明明痛得心都找不到了,明明眼淚忍的鼻尖澀痛,她卻感到開心,不是作為他的她,而是僅僅作為辛夷。
她贏了。
第一次,她想為辛夷自己,贏一次。
她伸出一根食指,像俏皮的小女孩兒般,點了點男子由于震怒而緊攥的眉頭,淡淡一笑,冷意刺骨:“說什么山河美人,可笑,可笑至極。我早就有答案,而你,也早就有了答案。”
男子眸色一閃,忽的伸手來捂辛夷的嘴,欲蓋彌彰,自欺欺人,竟是不愿聽到那個答案,哪怕他的本能已經先于他,告訴了他自己。
自私的,自滿的,野心的,他輸了。
辛夷笑意愈濃,對著那張已經在發抖的青玉面具,綻放出了最嫣然,卻也是最失看的笑意——
“我要的,從來都是一個你,而你要的,不過是一場山河王業的錦上添花。”
我要的,只是一個你。
而你要的,只是一場錦上添花。
恭祝你踏遍九州,夸獎你盛世明君,再有美人作伴,青史流芳如同一場夢。
三更子夜,月影婆娑,男子看不清具體女子的容顏,然而卻也放佛感到,那殘暴至極的笑臉,在蝕他的骨,在剜他的心,奪他的命。
地獄里的鐘聲敲響,罪孽在一瞬開花。
男子于是也笑了,同樣殘暴的笑,如同初見時,盡美而又邪魅:“是不是如今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了?”
最后一個字落下。
男子抬手,揭下了臉上的面具——
青玉被扔在地上清脆的一聲響,朦朧月光映出三分輪廓,時間在那一刻靜止。
青玉面具后的他,潛在暗潭里的蛟,情義背后的毒,錦衣下的虱子。
每一寸肌骨,再熟悉不過。
每一寸本相,再殘暴不過。
他的她。她的他。都有片刻的呼吸呆滯。
辛夷下意識地伸手,想觸碰那張容顏,朝思暮想的臉,可臨到半空,又忽的頓住了,如昔的眉眼竟在那一刻,有了幾分陌生。
和冰冷。
冰冷如鮮花帳子后的毒蛇。
辛夷自嘲地扯扯嘴,收回了手,壓下喉嚨間的甜腥味,不示弱地一笑:“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