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第一百七十章 休書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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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休書


更新時間:2017年06月18日  作者:枕冰娘  分類: 言情 | 玄幻言情 | 東方玄幻 | 枕冰娘 | 紫卿 


中元之夜,火樹起火的事迅速傳開,成為茶余飯后的談資。據說待火滅后,鐵柱子中心并沒有見著什么被燒著的女子,有人說已經燒成灰了,有人說早被人救走了。眾說紛紜,還有猜測化妖成仙的。

但因為那女子只是個家伎,說白了是個贖身的官妓,死一個活一個沒區別。故閑話熱鬧了一陣后,也就沒了余聲。

大魏的目光重新投回到盧家背后主謀一案上。

中元之夜后,刑部忽的宣告證物已經找到,不再全城搜查。而據說還是王家找到的。

皇帝大加贊賞,加官進爵,賜王家珠寶十車,賞家主王儉金縷衣,可謂是大大讓王家出了風頭,一時勢盛無人能及。

證物已得,大理寺開始順藤摸瓜,追查這證物的淵源,也就是那盧家背后主謀的身份。風云變幻一日千里,水落石出只待時日。百姓備受鼓舞,流言甚囂塵上。

然而,隨著真相的揭開,民眾如何歡喜,辛府的辛夷卻是日日坐立不安。

綠蝶以為她犯了暑熱,頓頓綠豆湯的給她供著。辛夷卻茶飯不思,短短數日間,整個人就瘦了一整圈。

這日,辛夷佇立在長安城郊的一處小茅廬前,她頭戴帷帽,身著素服,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檻,指甲尖都快掐進了掌心。

“既然來了,便請進罷。”屋子里忽的傳來個清淡的男聲,“門沒有鎖……這種破門,鎖都朽了,也不用鎖。”

辛夷深吸一口氣,才推門而入。她取下帷帽,想對著案前坐著的男子行一禮,可甫一低下頭,鼻尖就涌上陣酸澀。

茅廬狹小,昏暗潮濕,空氣里泛著股霉氣,日光映出墻角朽得發黑的柴火。而案前端坐的男子,一襲發黃的斬衰喪服,哀無言盡。梳得還算齊整的墨發耷拉下來,更襯得那張臉蒼白無比,暗淡的雙眸直直地盯著某處虛空,衣袖中伸出的手瘦骨嶙峋,根根可見青筋。

“他告知你的?”男子并沒有看辛夷,只是淡淡道,聲音也很是虛弱,帶著悶重的喘息。

“是。得二殿下來信,說公子望見奴一面。殿下告知奴家,將公子安置在此處。奴家便自己尋來了。”辛夷勉強神色如昔地一笑,“許久不見。長孫公子。”

長孫毓瀧自嘲地咧咧嘴:“許久不見,卻好像過了一輩子。昨日你我還在大明宮談笑風生,今日就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人人都愛說滄海桑田,卻沒有幾個真能懂得了,滄海桑田這四個字的意蘊。”

“二殿下說,公子主動提出的要見奴家一面。不知所為何事?”辛夷不愿再和長孫毓瀧談到過去,迅速的轉了話題。

她不敢。

因為她總是太輕易的想起,長孫毓汝的血是如何將她湮沒。

手執箭鏃,穿心而過。她的掌心裂痕至今隱隱作痛。

長孫毓瀧的眸色閃了閃,續道:“長孫雖滅,但我還活著,所以你我的婚約還有效。不過慶幸并沒有連累辛府,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辛夷一愣,原來長孫毓瀧要見她,是為著婚約的事。她雖不明覺厲,回答也是不慢:“不錯。家父至今還是五品著作郎,祖母也是五品外命婦。想來皇恩浩蕩,佛祖慈悲,辛府這種五指山前的小蝦米,漏漏指縫兒也就放過去了。”

長孫毓瀧笑了笑,他拾起案上一封箋子,遞給辛夷:“我已經擬好了。你自己看看有無不妥。若是可行,拿回去就可告知天下的。”

那箋子觸手溫潤,小楷端正,字字珠璣泣血——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雖無合巹,亦有訂親,聘禮已下,八字已合。雖不似鴛鴦雙飛,卻有并花顏共坐;雖不至二體一心,亦成兩德之美。

一載滄海,則夫婦難成;一年桑田,則斷續姻緣。既以世事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愿妻娘子相離之后,重梳蟬鬢,美掃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伏愿娘子千秋萬歲。(注1)

休書。這是封休書。

雖說辛夷和長孫毓瀧并未完婚,尚未有夫妻之實,但聘禮下了,父母允了,長安城中人也都告知了,所以這姻緣便是實打實的結下了。若要了斷這姻緣,和完婚的規矩一般,也得要封休書。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長孫毓瀧夢囈般的呢喃,“對不住了,辛姑娘。從最一開始,這姻緣你就是不愿的罷。如今一封休書了斷,你我再無名分上的牽連,也算是功德圓滿,各自安好。”

辛夷捏住休書的指尖微微顫抖:“哪里有各自安好?我的罪孽,不求你諒解,你的痛苦,又何必來尋我的寬恕。你總是在說對不住的話,真正的對不住的人,是我。是我辛夷吶。”

長孫毓瀧勾了勾唇,眉間暈開涼涼的笑:“是么?每每午夜夢回,她魂兮歸來,像從前那般趴在我案前,一遍遍告訴我,或許當年你和長孫訂親,結下兩家的羈絆,從那時起,一切的一切都錯了。如今說對不起之類的話,你我都太晚了。”

辛夷的心兀地一跳。

不是長孫毓瀧說結親之類的話,而是他有意無意提到了幾個字“她魂兮歸來”。故人已逝,唯夢中得見,還是當年容顏。

沒有人比辛夷清楚,“她”指的是誰。也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她”是怎么死的。

長孫毓汝。

“你都知道了。”半晌,辛夷啞著嗓子道,她的目光有些躲閃,回答卻是坦蕩。

長孫毓瀧咧咧嘴,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想哭,無聲無息就紅了眼眶。身為長孫毓汝嫡親的兄長,就算李景霆瞞了天下,也瞞不了他,是他的未婚妻殺死了他的妹妹。

辛夷也沒有辯解。長孫毓汝之死,是她和長孫毓瀧跨不過的結。可悲的是,就算再來一次,她也依然會這么做。

良久。長孫毓瀧都只是沉默。他忽的斟了杯茶,想潤潤干澀的嗓子,手卻抖得厲害,茶杯半天都送不進口中,反而幾滴茶水濺在了地面。

辛夷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琥珀色的茶水落在地面,頓時泛起了抹白色。

“好看么?多干凈的白色。像下雪了般。”長孫毓瀧的聲音傳來,辛夷才意識到他在說滴落的茶水。

男子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也沒有一絲生氣。如同數九寒冬,漫天大雪,湮沒了一切的罪孽與救恕。

1.休書:1900年,敦煌莫高窟出土一批唐代文獻,里邊保存著不少唐人的"放妻書"(離婚證書),基本內容根據《》只是訂婚沒有完婚的事實,阿枕進行了修改。原文請問度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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