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九:、、、、、、、、、
一一直到回到上房,李氏都是憂心忡忡。
打開眼前的匣子,里面東西并不多,上邊是幾張契書,李氏翻看了一下,有鎮上鋪子的房契、地契,還有村里宅子的房契、地契,還有一份,竟然是京中南城的一處房舍的房契、地契。
除了房契、地契,還有兩份田契,一張是就在木家村,是二頃的;一張在西集鎮邊的臨水村,竟然是十頃。
契書下邊,是幾張莊票與一枚私章。莊票數額不同,最小的一二百兩,多的一千兩,所在的錢莊也不同,有通州的,還有京城的。
李氏卻是不覺得欣喜,反而越心驚肉跳,手都跟著哆嗦起來。
兒子才十二歲,要是丈夫真的出事,這個家如何能支撐得住?夫妻兩人雖是搭伙過日子,可這個家里的頂梁柱卻是丈夫。
經歷十三年前桂家的變故,李氏如今什么也不求,只求能帶了兒子安穩度日,可是眼見就要動蕩,應該怎么辦?
李氏正焦心,就聽有人隔門道:“太太在屋么?”
是杜六姐的聲音,李氏面上露出厭惡,將匣子放進炕柜的抽屜里鎖好,才抿了抿嘴角,道:“六姐啊,進來說話!”
杜六姐挑了簾子進來,再也沒有之前“嫡女”的倨傲,面上帶了幾分乖順,手上捧了一件袍子進來。
“前幾日給老七縫了件袍子。”杜六姐強笑道。
李氏看著那粗劣的針腳,心中嗤笑,面上卻溫和道:“他又不缺衣裳,你受這份累作甚?到底是定親的人了,倒是女婿那邊的衣裳也該預備得了。”
杜六姐聞言,不由霞飛雙頰,雙手纏著帕子,小聲道:“也縫了一身,只怕拿不出手!”
李氏慈愛道:“又不是針線娘子,看的是心意,誰還不知趣的挑這個?”
杜六姐也是這樣想的,可梅晟盛名在外,人人提及都要贊一句,她不想要做針線娘子,可也不愿意將不足之處露在外頭,猶豫了一下,道:“太太,百歲跟他老子跑了,老七身邊也沒個人,家里是不是當添人了?”
不過是借著杜七之名,想要買人罷了。
杜家雖有下人,可到底是鄉下人家,并不是城里士紳那樣奴仆如云。
杜宅的下人,除了跑了的小廝百歲與看門的老蒼頭之外,就只有廚娘趙嫂、仆婦陳婆子、婢子小青、婢子石榴四人,其中小青是張嫂之女,自幼在李氏身邊當差跑腿;石榴是后買進來的,在杜六姐身邊服侍。
石榴十六歲,本是定下來要跟著杜六姐陪嫁的,不想張福一家做了逃奴后,杜老爺查出石榴曾私下收過張福的銀子,還幫著百歲說謊出逃,一怒之下直接將石榴賣了。
杜六姐是個慫貨,之前敢對繼母摔臉子,卻不敢當著杜里正的面鬧騰,就石榴的事屁也不敢放一個。
沒有石榴不怕,可沒有陪嫁丫頭,她嫁到梅家還要洗衣做飯不成?當年杜二娘是傻子,進門就就成了老媽子,她杜六姐可是奔著官夫人去的。真要是熬成了黃臉婆,那以后看著小妾跟著梅晟恩恩愛愛不成?
杜六姐這點淺顯的小算計,都在李氏眼中。
換做往日,李氏少不得戲耍杜六姐一番,眼下卻是沒有這個心情,本想擺擺手打杜六姐下去,轉念一想,道:“聽說今兒梅晟回來了,許是臊呢,要不也當往咱們家來一遭。”
杜六姐沒有接話,不過面上也帶出歡喜來。
李氏猶豫了一下道:“按理來說,你是咱們老爺的幼女,老爺又素來偏疼你,本當留你在家多待兩年,可晟哥兒才名在外,之前梅家用著‘不宜早婚’的名頭推了親事,如今既與你定親,那‘不宜早婚’的幌子也不能打了,要是有人盯上晟哥兒親事,尋常人家還罷,老爺還能護得住這門親事;若是官紳人家,也叫人憂心,你二姐夫與親家老爺又素來有欺軟怕硬與貪財的毛病。”
杜六姐聞言,立時豎起眉毛:“他們還敢悔婚不成?爹可不會饒了他們!”
李氏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杜六姐作天作地才求來這門親事,自然受不得半點閃失,咬牙切齒道:“反正我已經許給梅家,想要我騰地方除非我死!”
“哪里就要死要活的地步?只是梅家先前的意思,是要等到明年鄉試后才訂日子,到時候晟哥兒成了少年舉人是比少年秀才更體面,可是接觸的人自然也都是舉人老爺之流,就怕有那黑心的混賬想要嫁女嫁妹什么的;聽說官家老爺,也喜歡在新舉人中選婿,這一想想就叫人憂心。”李氏嘆氣道。
杜六姐聽得臉都白了。
自打定親以來,杜六姐如愿以償,越患得患失,如今李氏正說出她憂心所在。
“太太,那可怎么辦?”杜六姐帶了幾分祈求道:“能不能跟爹說說,實在不行,兩家的親事早些。”
李氏為難道:“這樣是更妥當些,可也沒有女方上趕子請期的道理!這要是說出去,不僅老爺的面子擱不住,也傷了姐兒的體面。”
杜六姐苦笑道:“這親事做了,就沒甚體面,就是爹想來也不愿節外生枝。”
杜六姐是愛面子不假,可更重實惠。定親與成親到底不同,定親梅家能找個借口悔婚,成親了梅家還能休妻不成?
梅秀才當年休妻了,可也徹底壞了名聲。梅晟只要看重前途,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要敬著她這個“糟糠”。
李氏這才道:“到底干系一輩子的事,體面還得端著。你也莫要著急,我與老爺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有更妥當的法子。”
“全懶太太了。”杜六姐起身做福,真心實意感激道。
李氏扶了她起來,又寬慰了幾句,說了過幾日去鎮上買人的話,才打她下去。
這門親事本不是李氏所愿,原本是打定主意要攪合了的,可有了幾日的事,讓李氏換了想法。
之前李氏不愿意杜六姐嫁梅晟,一是不愿意曾欺負過兒子的杜六姐有個好下場,二是擔心梅晟這便宜女婿以后出息了惦記杜家家產。
可要是眼下杜老爺真有個萬一,輪不到梅晟惦記杜家,梅秀才就會直接盯上。到時候李氏與杜七,寡婦幼子,如何能扛得住?
還有娘家李家那邊,到時候少不得也要歪纏,李氏也防范不已。
梅晟與梅秀才不和,前程更好愛惜名聲,行事反而會忌憚幾分。
李氏也是在賭,卻也是無奈之法。還有最后一個法子,那就是去找桂五,不過那是下下之策,能不用李氏還是不會用。
至于梅家悔婚之類的話,李氏不過是隨口扯謊,哪里會曉得自己一說就靈,梅晟這個杜家準姑爺已經被人盯上了。
縣學,宿舍。
梅晟捧著幾本書進來,每日抄書,是他日常溫習所在,也能順便賺幾個零花,這是他早年留下的習慣。
如今梅晟是廩生,有廩銀與廩米,足有他一人嚼用,可是讀書進學拋費大,筆墨紙硯處處要銀子,還要預備明年鄉試在京城的費用,自然是多多益善。
等到做完簡單梳洗,梅晟就坐在書桌子,開始心無旁騖抄起書來。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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