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五要留桂重陽在鎮上住,以防梅家人上門歪纏。
桂重陽道:“家里就剩下姑姑與表姐,侄兒不放心!”
桂五聞言,皺眉道:“她們都是梅家人,就算被纏磨不住,答應什么,在桂家這里也不作數……”
桂家長房的格局現下就不對,總共四口人,三口姓梅,只有一人姓桂。客姓喧賓奪主,那邊姑侄三人又是血脈相連,真要勾連起來,算計桂重陽,還真是防不勝防。
不是桂五心黑,將別人想的也壞,而是人心易變。
論起來梅氏是桂五親表姐,梅朵是親表侄女與未來侄媳婦,可在桂五眼中,自然還是桂重陽這個堂侄兒最親近,這就是同姓血脈的力量。
桂五自己都是如此,自是不信梅氏能將桂重陽排在梅朵與梅小八前頭。如今一個方子,鬧出這么大動靜,桂五不免遷怒到梅氏身上。
留下桂重陽,對梅氏也是一種考驗。
桂五心里是希望梅氏嫁人的,可要是梅氏要是執意留在桂家,也沒有攆人逼迫的道理。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姑母與對桂重陽看顧撫養之實的養母,對桂重陽來說,區別太大。
要是梅氏耐不住梅家央求,許諾或者答應什么,以后就不能將她擺在桂家長輩的地位上,否則以后桂重陽出仕,這一重“孝道”就是束縛與拖累;要是她能維護桂重陽,那自然是另外一種待遇。
桂五這種堤防未免顯得有些“小人之心”,可是身為桂重陽親近的長輩,桂五不得不為桂重陽想的周全些。
桂重陽自是明白桂五的好意,卻不能真的這樣受了。
人心經不住試探,試探完了,終不能水過無痕,心里多少會有芥蒂。
梅氏不是外人,是桂重陽視為家人的長輩。他不想要試探與防備梅氏,就算梅氏最后真的選擇偏向梅家人,桂重陽也能理解與體諒。
“五叔,侄兒才是一家之主,不當遇事就將姑姑推在前頭。因為桂家的緣故,姑姑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侄兒竭盡全力,也不能彌補一二,以后好生孝敬姑姑,竭力讓她過得安樂自在,就是侄兒唯一能做的。”桂重陽真心道。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十三年前的事,別人能忘,桂重陽卻不能忘。
桂五看著桂重陽,并不贊同他的決定。
桂重陽才十二歲,那份責任,不是他當扛起來的。
不過桂重陽的目光堅定,顯然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桂五點點頭,道:“也好,我正好有些日子沒回去了,隨你一道回去看看。”
離縣試還有幾個月功夫,桂五休沐日都在學習,偶爾回村探望父母,也是匆匆往返。
桂五只是不放心桂重陽一個人回去面對這些,不單單是梅家那邊,還有杜里正是不愿意見官的,說不得也要插一腳強行“調解”,會壓著讓桂家撤狀子。
桂重陽既是不愿意凡事躲在梅氏身后,自然也不愿意處處麻煩桂五。
遞狀子的事,桂五直接署自己名字,出面打這個官司,桂重陽已經是不安,自然更不想要繼續麻煩桂五。
可不待桂重陽婉拒,桂五似看透他,道:“在你眼中,視你姑姑為家人,就視我這已經分家的堂叔為外人?都遇到這樣打官司的大事,我連面兒也不露,讓村里人怎么看桂家?”
桂重陽沒有法子,只好任由桂五決斷。
叔侄兩人先去百味香與桂二爺爺、張大匯合。
百味香食鋪,二樓包間。
桂二爺爺正等得坐立難安,就是張大在旁,也帶了幾分不安,見叔侄兩個全須全尾的回來,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衙門是那么好進的?要是為了教訓梅家,將桂家賠進去,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告狀不是兒戲,沒有今天遞狀子,明天就撤的,桂二爺爺心情復雜,可也沒有說什么。
聽說桂五要跟著回村,桂二爺爺的反應與桂重陽截然相反,忙不迭點頭道:“應該的,這是應該的,只是你媳婦那里也別忘了打發人說一聲,省的惦記你!”
現在這個時間回木家村,桂五肯定要留一晚。
桂五應了,叫桂秋一會兒打發人去找江氏傳話。
桂秋立時吩咐人傳話,隨后問桂五道:“五叔,縣衙那邊收了狀子,到底什么意思?”
桂五道:“梅青樹夫婦已經被拘押在縣衙監獄,初十開堂問審!”
桂秋嚇了一跳:“這么快?那是不是得花錢打點,柜上還有三百現銀,五叔先拿去使?”
桂五擺擺手,道:“先不用,等官司判完再說,預備出幾十兩來答謝刑房與捕快班就行!”
桂二爺爺在旁沉默,張大則是忍不住,小聲問桂重陽道:“這就抓了?那還能放出來么?”
為了這官司,桂秋預備出三百兩銀子,桂五則是只打點縣衙下邊的人就要幾十兩,上面的老爺還不知要砸多少銀子。
張大聽了咂舌,也看出桂家人這官司不是小打小鬧,不單單是為了給梅家一個教訓。可那樣的話,梅青樹的下場就慘了。
張大與梅青樹年歲差不多,小時候也是一道玩的,后來各自成家才疏遠了。
桂家要是單給梅家一個教訓,張大樂觀其成;可真要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就有些不落忍了。
張大性子直爽,那點擔心的意思都掛在面上。
桂重陽看在眼中,卻是沒有安撫張大,只道:“我也不知,且看律法公判!”
張大有些黯然,卻是不敢去桂五面前說這些,回去的路上沉默許多。
桂二爺爺看在眼中,閉上眼睛,沒有多說什么。孩子們都大了,他們這些老的,不胡亂說話拿主題,就是體恤孩子了。
除了桂五,桂秋也跟著回來了。他的意思,桂家現在人丁太單薄,自己回來充個數,跑個腿也是好的。桂重陽年歲小,自己胞兄又是太老實,他不回來也不放心。
桂秋素來巧嘴,又是會歪纏,桂五只有依了。
如今是初冬時節,晝短夜長。
桂重陽一行人回村時,已經是暮色四合。不過因為今天村里有“大事件”,留心桂家這邊動靜的不是一個兩個。
這邊眾人在桂二爺爺家下了馬車,那邊盯著桂家的人就得了消息。
梅安家,梅安與梅平老哥倆相對而坐。
“你真是想好了?那可是十畝中田!”梅安皺眉道。
今天中午為了攔住梅平“病急亂投醫”,梅安提了將田補償給桂家,可當時不過是為了攔著梅平犯糊涂,實際上梅安并不看好此事。
桂家人又不是傻子,梅家這樣轉手,地也只有便宜梅家子孫的,桂家人就原意?
不管桂家新添了多少地,那都是桂家的。要是梅氏真的做了這個中間人,收了地給侄子,就算桂重陽不計較,桂家其他人也不計較?
梅平苦笑道:“除了順娘,還有什么其他法子?”
梅安嘆氣道:“罷了,既是桂五回來,我這老不死就舍出這張臉來走一遭。那田你也別惦記給順娘了,我直接給桂五。桂家要是肯收的話,愿意怎么安排隨桂家。”
梅平聞言,不由帶了心疼:“大哥不是說能傳到小八手上么?”
就算是過繼,梅小八也是自己的親孫子,地給了梅小八梅平不心疼,給桂家其他人卻是舍不得。
梅安瞪了他一眼道:“誰讓你中午糊涂,我要是不攔著,你那十畝地就要打水漂了!”
梅童生沒有再提分宗的事情,可也沒有要幫襯一把的意思,應該是在觀望。不用想也曉得,要是官司過不去,說不得先踩梅平家一家的就是梅童生那邊了。
梅安素來以梅家出了兩個秀才為傲,現下卻是明白,靠誰都靠不住,想要真正的轉換門楣,還得自己兒孫爭氣。
“給!不讓青樹兩口子肉疼,他們不能長記性!”梅平咬牙道。
就算給了也未必解決得了,梅安按捺住心中擔憂,起身道:“走,去尋桂五說話,總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什么意思!”
杜家,上房。
杜里正也得了消息,曉得桂家叔侄回來,就有些坐不住。
李氏在旁不解道:“這是桂家與梅家兩家的官司,關老爺什么事,老爺作甚操這個心?”
杜里正搖頭道:“怎么就不關我的事兒?桂重陽與新縣令有淵源,梅家這次不僅是入室盜竊,被發現后還對桂重陽動手了,真是自己作死!我到底是一村里正,捕頭哪一句提點不是空穴來風,說不得桂五要‘借題發揮’,在縣令面前給我上了眼藥,這里正的位置怕是要不保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若關己,沒有幾個人能淡定。
李氏忍不住尖叫道:“哪里有這樣的道理?老爺是一村里正不假,可也不是專門給桂家看孩子的啊?!不是說推搡么,破快油皮還大驚小怪?他一個孤兒,作甚還金貴上了?”
杜里正冷哼道:“誰說不是,真是見了鬼了!”
抱怨了一番,杜里正也不得放下身段,帶了兒子杜七,往桂家去了。
桂家二房門口,杜里正父子與梅安、梅平兄弟碰上個正著。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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