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九:、、、、、、、、、
“與人交往,禮尚往來才是長久之道。你年紀尚幼,以后前程未定,說不得還有需要張縣尊照拂之處,這個方子正好可以作為上次借金買地的回禮!”桂五道。
至于那個“徐師兄”,身份半露未露,明顯出身比皇親國家更顯貴,這個方子做回禮也未必有分量。
倒是張量這里,雖說之前借了金子,可是隨后桂重陽也用南京的莊子頂了,算是還上欠款,如今不輕不重地送個回禮正合適。
桂重陽只有十二歲,骨子里帶了幾分清高,遇到事情只想要憑自己之力解決。
要是桂五直接說讓他將方子送禮給張量,討好縣令以做庇護,那桂重陽說什么也不會應的;可是“禮尚往來”四個字,卻是正讓他想起欠下的這個人情。
不管以后往來如此,之前買地的事,桂重陽也欠張量一個人情。就算南京那邊的莊子真的比通州的低價貴,也是一筆是一筆。
“好,那就給張量送去!”桂重陽立時道。
至于張量用這方子,是拿來孝敬家中長輩,還是其他,就無需桂重陽操心了。
只是桂五這里是親堂叔,像今日這樣說上門就上門還沒有什么,張量那里就不好直接過去。
桂重陽便道:“那十五我怕再來,十二、三的時候,五叔幫我遞個帖子過去。”
桂五自是應了,叔侄兩個這才正經說起課業來。
桂五拿了兩篇時文出來,上面有圈出來的不足,旁邊還有些建議。
這是桂重陽所寫,原來桂五擔心他在村塾耽擱了,上次見面時見將袁氏學堂里的作業給桂重陽留了一份,后來桂秋回去稍回鎮上,如今是袁先生點評過的。
因是袁先生在百味香開業時對桂重陽提過得,桂五這樣也不算冒昧。反而是桂重陽之前沒有放在心上,要不是桂五催促,也不會真的交上來。
桂重陽接過來仔細看了,倒是收起對袁先生的小覷。
人人都有一雙勢利眼,就是顯與不顯罷了。
因為知曉袁先生不過是未中舉的秀才,桂重陽心里早就默認他教學生比不得縣學里的舉人們,自然也無法與曾給桂重陽啟蒙的文翰林相比。
就是桂五重回袁家學館,桂重陽心中也不覺得是上上之選。
在三河縣最好的學堂,自然是縣官學,即便不能像梅晟那樣做官學廩生,像杜七那樣花錢進入旁聽,也會比外頭更有收益。
只是百味香開業時,袁先生出面給桂五長臉,敦厚可親;加上桂五連縣試也沒有下,還是童養婿出身,白身入縣學容易被同窗輕視,因此桂重陽才沒有在桂五上學的事情上說嘴。
如今只看這兩篇時文,通篇下來,袁先生圈出的不過四處,邊注的點評建議,卻是寫滿了邊處空白,其中不乏好的建議與點撥。
袁家學堂盛名在外,這袁先生確實不是浪得虛名。
桂重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五叔,這樣勞煩袁先生方便么?要不等下次我過來,隨五叔去拜謝袁先生?”
桂重陽雖是孝中,卻不是百日熱孝要服白的,所以尋常出門做客也無礙。
桂五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你出服后來鎮上,總要麻煩到袁先生。”
桂五將學館里新作業又拿了出來,遞給桂重陽,不吝夸獎道:“瞧著先生的意思,對你的文章頗為滿意,說是言之有物,還說你學的扎實。”
兩篇時文,加起來也不好是一千多字,可有人的一輩子都沒有學明白,自也過不了院試那個檻,一輩子頂多混個老童生。
袁先生能這樣肯定桂重陽,顯然是覺得他院試可以一試;反倒是桂五這里,到底耽誤了,重新撿起來,也多艱難,到底少了幾分靈氣。
這些話袁先生沒有瞞著桂五,在教導上也多有側重,就為了縣試、府試,至于院試,明年是鄉試之年,沒有院試,要到后年才有。到時候桂五下場試試,也只是試試而已,剩下的就要看運氣了。
桂五知曉這個結果,要說不著急那是假的,不過也曉得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
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桂重陽的新時文都做完一篇,桂秋才帶李江回來。
李江手上提著一竹籃,臉上帶了興奮。
桂秋手中也提了大包小包,多是碼頭上賣的各色零嘴小吃。至于李江手上提的竹籃,里面則是裝了幾尾海魚。
“難得碼頭有賣海魚,我就搶了幾尾回來。五叔留兩尾,剩下兩尾重陽帶回去。”桂秋道。
桂五看了下,道:“這邊留一尾就行了,那一尾你送到你丈人那邊去。”
桂秋遲疑道:“到底是稀罕物呢,還是五叔留著孝敬江老爺那邊吧。”
如今頂門立戶,做了大掌柜,桂秋遇到的事情多,才越發體面桂五這些年的不容易,處事也原意多為叔叔想想。
桂五道:“我與你嬸子去那邊用晚飯,一尾魚也盡夠了。”
這幾條海魚并不是鮮魚,而是鹽漬的半干魚,每條都有二斤來重,足夠四五口人吃了。
桂秋這才“哈哈”笑道:“那我就叫上丁香去蹭師傅晚飯去!”
眼前叔侄兩人各有安排,桂重陽就沒有節外生枝說什么再留下一尾魚的廢話,因還要趕路,就沒有再留,帶了李江從桂家宅子出來,去鎮口搭了順風車回了木家村。
桂重陽帶回來的那些東西,有些是桂秋買給梅氏姑侄的一包絲線與一包吃食,還有桂重陽的兩刀紙,剩下的就是孝敬給梅二奶奶的白糖糕、孝敬梅二爺爺的茶餅、孝敬楊氏一塊包頭、還有給桂春的新褡褳。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兩個包,是桂秋給李江買的,一包糖鍋盔,一包鹽焗蠶豆。
李江倒不是護食的性子,在車上就給桂重陽分鍋盔,還拿了蠶豆給他的,一邊吃東西,一邊與桂重陽說起碼頭見聞:“恁大的船,可高可高了,描紅畫花的,秋二哥說那是官船,碼頭上都有官兵把守,不讓百姓靠前;到了商船碼頭那里,船就多了,都是拉貨的船,吃水可深了!你說稀奇不稀奇,還有用船拉牲口的,那些牲口都暈船了,又是騾子又是馬的,都是連推帶抬才弄下船!”
桂重陽笑著聽了,三河縣在通州轄下,旁邊這條河不是別的,正是鼎鼎大名的京杭大運河,自然也是大碼頭,官船停駐并不稀奇。
聽到最后一句,桂重陽卻不由怔住。
商人逐利,千里迢迢販馬,自然是因為北地馬漲價了。
戰馬且不說,自有官家牧場圈養;除了戰馬,民間的駑馬做什么用?
抽丁,后勤,運輸。
北伐!
桂重陽想起父親手書中的下次北伐時間的記載,就在明年初,離現下就剩下三個月,市面上騾馬漲價也就不稀奇了。
徐師兄那里,等到年底要不要借口送年禮的事情去見一見?
要是這次出兵路過口外,那是不是可以讓人打聽打聽木家村九丁遺骸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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