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琥祖父宋朝用,是大明開國時的老將;宋琥之父宋晟,少年從戎,先后繼承兄長、父親軍職,成為一員大將,先后鎮守涼州二十年多年,因功封侯西寧侯,子孫世襲。
宋晟的長子,是建文帝時的府軍右衛指揮使,在抵抗“靖難軍”時戰死,被今上所厭。
當時世人皆以為宋晟要被兒子連累奪爵,宋家要被問罪,可今上卻先后將徐皇后嫡出的三公主安成公主、四公主咸寧公主分別嫁給宋晟的次子宋琥與六子宋瑛,時人稱為“宋氏大小駙馬”。宋晟依舊深厚皇恩,繼續鎮守西涼。
永樂五年,第一代西寧侯宋晟病故,宋琥承西寧侯爵位,并接替其父繼續鎮守涼州。一直到永樂十年,宋琥才回京,以皇親身份行孝陵祭祀至今。
開國元勛之后,一門兩駙馬。這樣的人家,竟然在背后算計杜家?
不僅桂重陽驚訝,就是查出這個消息的桂五也覺得怪異。
就算杜里正有十八頃地,可以引來人的窺視與惦記,但也不當是宋家這樣的龐然大物。
這樣的人家不管是惦記杜家的田,還是算計別的,哪里用這樣周折?
桂重陽不喜反憂:“五叔,杜家到底怎么回事啊?聽著就叫人懸心,咱們好好的過日子,要是殃及池魚豈不冤枉?”
桂五昨天至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卻道:“有這一出也未必就是壞事,杜忠不是就露了人手出來。”
桂重陽道:“也是這個道理,不過五叔這些日子多小心些,咱們寧作壁上觀,也別參合進來。”
不管杜忠的底牌多厚,他們怎么斗法,都不是桂家這樣升斗小民都參合得了的。
桂五點頭道:“我還忙著備考,不會去招惹杜家,你也勿要太擔心,杜忠這些年行事,除了剛當上里正時‘殺雞駭猴’一次,其他時候都低調隱忍,不會鬧出大動靜。”
桂重陽本是擔心杜里正因秋稅的事情惱羞成怒,如今知曉他遇到的更大的麻煩,不會盯著桂五這邊,自然也就放心了。
叔侄兩個說話間,到了藥鋪。
有坐堂的老大夫在,桂五就讓老大夫給桂重陽把了脈,在之前的方子上添減一二,才抓了十付潤肺補氣的湯藥。
等叔侄兩個到桂五宅子時,江氏已經叫人預備好午飯。叫人去買醬肘子與熏雞,又炒了兩盤素菜,聽說桂重陽犯了秋咳,江氏吩咐廚房燉了百合湯。
百合恰好是涼州特產的“雙頭王”百合,十分清甜。
桂重陽在南京時就常吃的,現在一下子就吃出來,看了桂五一眼,垂下眼簾。
這樣的百合千里迢迢運到通州,價錢可不便宜。
自己的銀錢都是生母的嫁妝與“老爸”留下來的,五叔的銀子從哪里來的?以桂五的為人,即便打理了茶樓多年,也不會從那里貪錢的,那銀子的來路就叫人好奇了。
不過叔侄兩人說話,彼此都有分寸,桂五不去探究桂重陽父子之前在南京的生活,桂重陽也沒有探問過桂五銀子的來路。
午飯過后,桂重陽與梅小八就提了大包小包離了桂五宅子,上了桂五叫人雇的馬車,回了木家村。
梅氏見兩人平平安安回來,才放了心,忙追問大夫怎么說。
桂重陽撿著好的說了幾句,遞上補藥。
梅氏聽到桂重陽的咳聲,道:“明兒叫你春大哥過來通煙道,咱們早點燒火墻。”
通州這邊的屋子,冬天都要靠火墻取暖,與穿棉衣一樣,點火都是有日子的,都是十月初一。
“春捂秋凍”,是養生之道,可梅氏覺得還是莫要太刻板,讓桂重陽白遭罪。
桂重陽畏寒,自然沒有異議。
因為拿回來的大包小包有不少是江氏給二房預備的,桂重陽用了晚飯,就帶了梅小八給二房送東西去。
兩人剛進院子,就聽到上房傳出說話聲:“二叔,都是桂家人,怎么能讓一個外來戶趴在頭上。明曉得朝廷免了秋稅,卻還折騰大家伙一回,為的是什么?我們繳的是好糧食,拿回來的卻是米糠,再沒有這樣欺負人的!”
又有一人道:“是啊,二伯,可不能就這樣算了,誰曉得下回會怎么欺負人!要不是朝廷減免今年農稅,小重陽那邊就上了欠稅單子了!杜家到底想要干什么?這算計咱們桂家一回又一回!”
桂重陽站在屋檐下,心中冷笑。
能這樣稱呼桂二爺爺的,除了“東桂”中人再無旁人。
前天村民哄搶村祠堂里的糧食,“東桂”因為住得遠,加上在村里人緣不好,沒有人去告訴他們,最后才得到消息,卻是晚了一步。
不僅沒有取回足夠的糧食,就是拿回去的糧食也半數是米糠。
“東桂”人丁茂盛,口糧也需要的多。或者這一成地里產出的糧食對別人家是錦上添花,對“東桂”就是能不能吃飽飯的問題,自然是頂天的大事。
“東桂”如何肯吃虧?
家中男丁多,招呼一聲就著了十幾人,昨天一大早就想要去杜家說理。
還沒有到杜家門口,就見杜門開了,杜家的馬車出來。
“東桂”諸人剛想要上前堵人,結果就看到后邊“呼啦啦”出來十來個健仆,都是牽了馬匹。
眾人一遲疑,那些人就上了馬,簇擁著杜家馬車呼嘯而去。
“東桂”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慫了。
不過那是糧食,還不是別人的,而原是自家的,就這樣少了一半,誰能樂意呢?
琢磨了一天,“東桂”不敢與杜里正直接叫板,就想起在鎮上開鋪子的桂五。鐵和尚出面罩著桂五的事,別的村民聽說了,自然也傳到“東桂”耳朵里。
這不,今天就來了兩個族人,上門尋桂二爺爺求援了。
二房也才用了飯,楊氏在廚房洗碗。
桂重陽看見,就沒有直接進上房,而是去了廚房。
“重陽來了?快屋里坐去,看著你二爺爺點兒,東邊的人嘴能說呢,別讓他們糊弄人!”楊氏見了桂重陽,露出驚喜來,直接道。
瞧著那樣子,防“東桂”如蛇蝎。
桂重陽將手中包裹遞上去,道:“侄兒頭午去鎮上抓藥,中午去五叔家吃的,這是五嬸讓帶回來的。”
楊氏沒有急著接包裹,立時擦了手,拉著桂重陽,好生瞧了一遭,道:“換上厚衣裳了?這是著涼了?大夫怎么說?”
“就是有些秋咳,是老毛病了,不礙的。”桂重陽忙道。
“可不敢小瞧這些毛病,開了藥了?可不能拖,拖成了肺癆可了不得!”楊氏依舊擔心道。
“呸呸呸!哪有你這樣咒孩子的,不會說話就別說!”桂二奶奶正好過來,聽了這一句,忙訓斥道。
楊氏立時跟著“呸呸呸”,道:“是我糊涂了,這句話收回收回,就當沒說過!”
桂重陽與梅小八忙給桂二奶奶見禮,桂二奶奶看著桂重生身上夾棉衣裳皺眉道:“這才九月中了,你姑姑怎地就給你換了夾棉衣裳,這晌午還熱呢!”
老太太嘴里說著,心里也在感嘆。到底是沒有生過孩子,不會帶孩子,現在就穿上夾棉衣裳,只會叫孩子越來越怕冷,到了正經入冬后,穿厚棉衣服也會畏寒。
桂重陽道:“孫兒之前都在南邊生活,有些不適應北邊的秋寒,就跟姑姑說加了衣裳。”
老太太一聽,倒是不好再說梅氏什么。
桂重陽又說了去西集鎮抓藥的事,桂二奶奶點點頭,更不好說穿衣的事。
這都犯了舊病了,還能攔著人家孩子加衣裳么?
不過看著那大包、小包的,桂二奶奶還是嗔怪道:“真是不會過日子,前幾天剛拿了東西回來,這才幾天啊!”
帶的多是吃食,有臘肉臘腸,還有點心藕粉等物,楊氏一邊整理、一邊掛的掛,裝的裝,笑著對桂二奶奶道:“這般孝順的兒媳婦,哪里找去?娘您就等著享福吧!”
桂二奶奶嘴里嘮叨是嘮叨,卻也不無得意。
這輩子起起伏伏的,堵心的事情不少,可自家這兩個兒媳婦在孝道上實是沒得挑。
楊氏又催桂重陽去上屋,桂重陽叫帶了梅小八去了。
東屋里,桂二爺爺坐在炕邊,耷拉著臉不說話。
炕桌對面坐著一人,四十來歲年紀,穿著長衫;旁邊凳子上坐著個年輕的,二十來歲年紀。
兩人都是“東桂”老太爺的孫子,年長是長房長孫叫桂達,年輕的就是之前來過二房的桂四奶奶的幼子桂選。
見桂重陽帶了梅小八進來,兩人都露出笑來。
桂達摸著胡子,端著族伯的架子道:“聽說重陽侄兒在學堂功課上等,就是梅童生想為難也為難不住,長房后繼有人了!”
桂重陽不吭聲,誰曉得這是哪位啊,就充起來大瓣蒜。
桂選則是機靈許多,眼見桂重陽不接話,堆笑道:“重陽,我是你十叔,這是你達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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