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號:99020)
作者:雁九
西鎮,碼頭路口。搜索就愛中文閱讀本書#''
梅童生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兒子,松了一口氣,以為別人誤會或是看錯,兒子實際上并沒有賭博。
就在梅童生打算回去時,就見街頭轉過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梅秀才。
也是梅秀才的好運氣到頭,他揣著新得的二百兩銀子,心中下了決心,這次只要贏了錢就收手,一定不會跟昨晚似的那樣貪大。他全部心思都在賭局上,哪里會留意到遠處的梅童生。
梅童生幾天沒看到兒子,原本想要喊人,可待看清楚梅秀才樣子時,口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實是梅秀才現在的樣子不對勁,衣冠不整不說,神情也帶了焦躁。
這一遲疑功夫,梅秀才就從街角轉了彎。
梅童生連忙追了上去,就見兒子進了前面一個賭坊,不由得心跟著沉了下去。
梅童生黑著臉跟著進去,早有賭場伙計發現老爺子是剛才來尋人的,曉得是麻煩上前盯著預防他鬧。
大堂里有幾個散桌,梅童生埋著頭往前走,也不打理那伙計,只四下里尋兒子。
那小伙計無奈道:“老先生,方才不是找過了么?”
梅童生站住,瞪著伙計道:“梅青柏在哪兒?”
賭徒進賭場,哪里有報姓報名的?那伙計皺眉道:“沒有就沒有,老先生去別人家找吧。”
梅童生是跟著兒子進來的,如何肯走?倒是眼尖,看見前面不遠處有個包間,也不理睬那小伙計,“蹬蹬”幾步上前去,一把推開門。
里面只有幾個客人,眼前卻不是銅板,而都是銀錠。
幾人的眼睛都在荷官手上的色盅上,沒有留心門開。
荷官對著門口,倒是看到了,不過看在后邊跟著賭場伙計,便也沒有理會,只專心搖色盅。
梅童生直直地盯著兒子背影,看著荷官說“買定離手”后,梅秀才就拿了一錠銀子去壓大小,再也忍不住,立時沖上前去拉住梅秀才的手。
梅秀才倒是唬了一跳,剛要開口咒罵,發現是自己老子,目瞪口呆,支吾道:“啊?爹……您……怎來了?”
爺倆這動靜,旁邊幾個賭客都皺眉。
跟著的伙計眼見不好,拉著梅童生的胳膊,懇求道:“老先生,出來說話,出來說話!”
梅童生盯著兒子,眼睛猩紅,氣的呼哧帶喘。
一時之間,梅秀才也嚇到了,生怕老爹氣出個好歹,胡亂將銀子收了,扶著梅童生從包間出來。
大堂里各種賭徒吆喝聲,更是紛亂。
梅秀才連帶著小伙計一口氣將梅童生扶到賭場外頭。
梅童生已經醒過神來,抬起手來,就要抽兒子。
梅秀才微微怔住,卻是閉上眼睛,沒有避開。
梅童生的手臂無力的落下,肩膀也佝僂下來,嘆了一口氣道:“耍多久了?欠了多少兩銀子?”
梅秀才睜開眼睛,心里也發堵,原想要隨口糊弄,可眼見親爹蔫了的樣子,還是實話實說道:“快三個月了……沒欠多少,就欠一百兩。”
梅童生聽到前面的話,身子緊繃了起來,三個月啊,那得扔進去多少銀子?這得欠多少外債?
待聽到后一句,梅童生只覺得逃出生天,雖說肉疼一百兩銀子,可還是痛快道:“家里還有幾個錢,你拿去還上,可莫要再耍了!”
梅秀才卻是沒有點頭,反而直起來了后背。
看著兒子要犯倔,梅童生跺腳道:“老二啊,你不該這么糊涂啊!那賭豈是好沾的,這西集鎮原來的首富可不是洪家,而是海家!海家恁大家業,后來作甚敗了?還不就是因為海家大少爺沾了賭?偌大家業幾個鋪子,都歸了洪家,如今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海家的故事,梅秀才如何沒有聽聞過?
海家不是賭敗了,而是被洪家算計敗的。
洪老爺發家前,就是海家的遠親,靠著海家在鎮上立足,所以鎮上老姓對恩將仇報的洪家印象都不好,都說洪家是得了報應,才得了個兒子是天閹。
梅秀才在鎮上學習多年,自也知曉這段往事。海家有萬貫家財,值得算計一把;他梅青柏一個鄉下秀才,有什么值得人算計的?
如今,實在收不了手啊。
眼見自己苦口婆心說這一堆,兒子還沒有迷途知返模樣,梅童生也惱了,拉著梅秀才胳膊道:“隨我家去!老子還沒死呢,明兒開始我就盯著你,看你還怎么耍?”
梅秀才重重地嘆口氣道:“爹,不能收手,起碼這個時候不能收手啊!”
梅童生只當兒子跟自己一樣心疼那一百兩銀子,道:“老二,那一百兩舍就舍了,只當花錢買平安!再賭下去,可就真的上癮了!”
“爹,不單單是一百兩!”梅秀才原本想要瞞下那五十五畝地的事,可眼見著不說清楚,老爹一定會拉著自己回去,連忙道。
梅童生臉色發青,道:“一百兩都不夠?還欠了?那是多少?”
家里只有幾十畝地,全部都佃出去,一年租子全是糧食,也賣不了幾個銀子。一百兩是幾年的收益,且要攢上些日子。
“那五十五畝地全買了!”梅秀才低著頭道。
梅童生瞪大眼睛,神情恍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兒子說的是什么,臉色一下子漲的青紫,身子也站不穩,手指哆嗦著,指著兒子,翻了個白眼,身子一下子軟了下去。
“爹!”梅秀才連忙扶住,臉色也嚇得慘敗。
這要是因為賭博將親爹氣死了,那他的前程也到頭了。
手忙腳亂在兩個熱心路人的幫助下,梅秀才將梅童生扶到醫館。
幸好只是痰迷心竅,大夫用銀針扎了幾針,梅童生就醒了,只是到底上了年歲,手足無力不說,眼見著嘴角的大泡就起來了。
親爹如此,梅秀才到底不是畜生,如何能還有心思去賭場,叫大夫開了調理的方子,抓了幾帖藥,隨后雇車,親自送老爹回了木家村。
杜記布莊,大堂。
杜老爺面色鐵青,坐在一把椅子上,身邊燕翅排列著幾個健仆,看著眼前一切。
柜臺里的布匹只剩下幾匹不值錢的碎花布,其他的都不見。
一個健仆從后門轉身進來,躬身稟道:“老爺,庫房空了,張福那家伙也不見了!”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方才眾人來時,見好好的鋪子關門,就發覺不對頭。
“可打聽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杜老爺咬牙切齒道。
昨天因秋稅的事情被坑了一次,杜老爺就疑到老伙計張福頭上。免稅這樣的大事,村子里閉塞得不到消息,鎮上不會絲毫得不到消息。
今早杜老爺想起此事,特意問起妻子張福的兒子百歲。李氏便道,張福家的身體不舒坦,叫了百歲在鎮上。
杜老爺一聽,就察覺出不對頭,叫了人手匆匆趕到鎮上,卻是遲了一步。
張福全家跑了不說,在跑之前還將布莊里的存貨都賤賣了。
杜里正壓著怒火,心中更加警醒。
張福一家三口都是杜家家奴,其中張福跟著自己三十多年,如今卻是做了逃奴。若是張福只是貪財還罷,要是他勾結外人,后患無窮。
“老爺,方才我打聽了,布莊早上還正常開業,張福也在,后來梅家老爺子來了又走了,張福就叫人關了鋪子。”一個健仆在外頭打聽了一圈,回來報。
“梅、從、善!”杜里正一字一頓道:“好,我倒是要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說杜里正心里也明白,梅家不會有那個膽子算計自己,可也忍不住遷怒到梅家。
一行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布莊這里暫時顧及不上后續,依舊關了鋪子。
不出半日功夫,不少街坊鄰居就知曉杜家鋪子的買賣桂五就得了消息,知曉杜記布莊的掌柜卷了銀子跑了。
“怪哉,張福帶了家人進京了!”桂五之前察覺出張福不對勁,就叫人盯著他,沒想到正好遇上張福闔家出逃,就叫人綴在后頭,得了張福的落腳之地。
木家村,黃昏時分。
桂重陽在村塾這里熬到下學,才與梅小八回家,結果正好遇到杜家的馬車在村里呼嘯而過。
“那邊不是杜家方向?”梅小八好奇道:“好多隨從,恁地氣派!”
桂重陽看著那些健仆,心沉了下去。
這些仆人養在何處?之前并不見。就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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