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寺，院中。
當一燈大師說完話，然后轉身，朝著寺廟內走去之后。
那些僧人們，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頓時整個寺廟中，都是一片哀嚎聲。
“方丈大師，我從小就在凌云寺長大，從來沒有下山去……如果下山的話，我根本就不知道做什么，請你，不要閉寺啊！”一名年輕的僧人，雙手合十，聲音帶著幾分悲腔。
說話的時候，雙眼都微微泛紅。
他雖然是在求一燈……可是，他內心卻又明白得很。
出家人不打妄語！
既然剛才一燈都說得那么直白了，這件事，恐怕根本沒有扭轉的可能。
“住持大師，我們不走，凌云寺是我們的家，是我們的根，現在出去的話，恐怕沒有地方能夠容得下我們！”一位年長的僧人，看向一燈的背影，聲音沙啞。
“請方丈大師收回決定。”
“方丈大師，還請慎重考慮……”
“緣起緣滅，世間萬物，都有一個因果，今日之事，恐怕是注定了的啊！可是，方丈大師……只要我們不走，這里，就不會垮掉。”
寺院之中，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轉身走向寺廟里的一燈，對那些聲音，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唉！”
不過，聽完之后，他的嘴里，只是一聲輕嘆。
“凌云寺存在千年了，換了一代又一代住持，從建寺開始，就一直在守護著那個裝著舍利的木盒，今日，總算是完成了祖上的意愿，等到了祖師，也將東西交了出去！”
一燈聲音喃喃。
聲音落下時，他的臉上，逐漸出現一抹淡淡的笑容。
雖然是在輕嘆……
但更多的是一種釋懷。
就好像在內心深處，有一個壓力，徹底得到釋放一般。
此時此刻，他的心境，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華，距離佛是越來越近了。
“方丈大師！”
“住持……”
許久，身后那些僧人們的聲音還在，但是卻變得更遠了。
當一燈，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重新將門關上時，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寧靜，安詳，好似徹底與整個世界隔絕。
房間正當中的位置，擺放著一張用草編織成的鋪墊。
鋪墊前方，放著一本被翻得泛黃的金屬，以及一個被敲打了不知道多少萬遍，甚至出現了裂紋的木魚。
一燈簡單的看了眼，就立刻講目光移開。
他慢步朝著鋪墊走了過去！
他輕拂袈裟……
若是往常，他肯定是端正而坐。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他只是隨意的坐下，沒有任何身為佛的姿態。
“無悲，無喜，無憂，方才是佛！”
又過許久。
一燈張了張嘴，再次低喃。
聲音落下時……
他的身體，以及模樣，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了下去。
三秒鐘之后。
隨意而坐的一燈，生機迅速的消失……
隨后，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一粒粒白色的光點，憑空從他的身體之中溢出……
瞬息之間，整個房間里面，全部都被一粒粒銀白色的光粒充斥著。
房間的門，又被推開。
這回是那些從院子中跟過來的僧人們。
“方丈大師……”
最先進來的是一位年長的僧人，推門的瞬間，聲音沙啞的喊道。
可是，接下來的話，還未說出口，他的身體便是僵硬住了。
“住持大師！”
“還請您改變主意……”
后面跟過來的僧人，繼續開口。
但，在看到房間中的情況后，所有人都在瞬間沉默了。
寂靜。
沒有絲毫聲音。
這個過程，足足持續了將近半分鐘。
當房間里面的光粒，全部穿透了墻壁，徹底消失之后……這些僧人們，才逐漸反應過來。
“方丈大師……圓寂了？”
其中，一位僧人愣愣的開口。
這話落下，頓時就引起了連鎖反應……
整個寺廟，在這一刻都再次轟動了起來。
當凌云寺中，因為一燈大師的圓寂，各種大事不斷時。
樂山！
山腳。
一名身穿白衫的少年，卻是步伐悠悠的走著。
他雙手背負在身后。
他的目光，直視向前……
他既不是在看風景，也不是在看路……
好像只是為了往前走而走。
路邊，游人，香客，信徒依舊不斷……但是此刻，葉北走著的時候，那些人仿佛根本看不到他一般，甚至連側目都沒有。
時間的流逝，永遠都是悄無聲息的，不知不覺中的。
半個小時之后。
葉北站在一條小石道上，這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這石道是新建的。
上面很多碎石子……
而在葉北停下的位置，有一個小茶攤。
擺攤的是一位老者。
其年紀大概有九十來歲……
頭發花白。
瞎了一只眼睛。
嘴里的牙齒都豁掉了。
茶攤也非常簡陋……
一張腐朽的木桌，上面擺放著四個大瓷碗。
桌子旁邊，擺放著一個木桶。
木桶里面的茶水是暗褐色的……
沒有茶香味。
但是卻又隱隱透露出一絲冰涼的感覺。
這個茶攤并不收費。
只要愿意，誰都能坐下來喝上一口。
當葉北站在這里時，卻是發現，來往的行人，極少數有人真正的停下來……甚至很多人，在看到這茶攤時，露出嫌棄和煙霧的表情。
還有一些人，仿佛聞到了什么臭味般，故作姿態的把鼻子給捏住。
偶爾只有一些累的滿頭大汗的人，匆匆經過，用那瓷碗，勺起一碗茶水，咕嚕嚕的灌了下去，一抹頭上的汗水，也不對那老人說一聲謝謝，轉身就離開。
當然……
也有一些挑客。
肩膀上挑著重物，路過時，喝上一口茶，沖著老人露出一些笑容，然后也是離開。
葉北站在這茶攤旁邊稍微看了一會兒行人后，又朝著右方看去。
他的這個位置，正好可以觀看到整個樂山大佛的形態。
不過……
就在葉北剛剛講注意力放到大佛上時。
擺茶攤的那位老者看向葉北，輕聲開口：“這位年輕人，您在這里站了很久，口渴了嗎？這里有免費的茶水……如果渴了的話，就喝一碗吧！不收費的！”
聲音很輕。
咋一下聽起來，并沒有什么問題。
但，葉北聽到，卻是稍微一動。
因為……這位老者，對葉北用的是尊稱‘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