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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下!
太和宮正堂緊閉,窗欞四合。
竇氏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酸枝木八仙桌上,在內宮橫行霸道這么十幾年,她已經好久沒動過這么大氣了。
一巴掌下去,讓人記起來,這位手勁頗大的皇貴太妃原來是浣衣巷得力的浣衣宮人。
擰了幾年棉衣練出來的童子功,實在不容小覷。
清虛低下頭,覺得自己快聾了。
“道長,您直管告訴哀家,那妖女到底寫了什么?您...您怎么...”
竇氏看著清虛眉目清秀的白臉到底說不出重話來,粗胖的手指戳了戳八仙桌,唉聲嘆氣,“這可如何是好啊!一來就被這妖女挫了傲氣!今后太極宮肯定會拽住這妖女不放手,一門心思朝圣上身邊湊,到時候清虛道長您和龔國師的處境就難了噢…”
清虛頭再低了低,恨不得將頸脖埋進衣襟里去。
竇氏又是一番長吁短嘆,嘆了之后看清虛一臉鵪鶉樣,心里頭有點癢,抿了抿嘴朝他招招手。
清虛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去。
竇氏順勢攀上了清虛的肩頭,紅艷艷的嘴唇貼在了清虛的耳朵邊上,竇氏特意呼出一口長氣,壓低了聲音,“道長,您說怎么辦?今日是您,明日就是龔國師,難不成要看著那賤人在宮中得意?”
清虛肩膀一沉,好似整個世界都壓了上來。
老胖女人身上特有的令人作嘔的脂粉氣味,談不上香,就像小時候柜子里放的樟木丸。
陳舊而腐朽。
清虛快吐了。
是真的快吐了。
早上喝的咸豆漿都快悶到嗓子眼了。
清虛一張臉漲得通紅,又害怕竇氏離得太近,看見了脖子上的那個紅印子,肩膀趕忙向后一撇,做出一副仙風道骨不可侵犯的樣子,“貧道只是國師名下的一位弟子,才疏學淺不堪重負。國師功力深厚,呼風喚雨,豈是此等小輩可貿然挑戰的?那妖女縱然使計讓貧道認輸,在國師的真功夫跟前,那妖女定然無計可施,乖乖就范。皇貴太妃不必太過緊張。”
竇氏笑著再傾倒過去,清虛往后一斜,剛好躲開。
每次都躲!
竇氏心下頓起無名火。
人家寶山寺的主持樣貌白凈、身好腎好、堅挺頎長,不過兩次就被她拐到床上去了!這清虛敬酒不吃罰酒也不吃,每每見了她就跟老鼠見了貓,躲得飛快!這么大半年了,她在圣上面前捧著清虛、捧著龔國師,給他們兩師徒造名聲、炒聲譽,如此辛勞,事到如今也就只是摸摸搞搞占了點便宜!
她才五十出頭,正值風韻猶存,且珠圓玉潤,正是女人的好時候。
偏偏這清虛小道不吃她這一套。
也不知是羞赧,還是欲擒故縱。
竇氏見清虛滿面紅霞,面嫩如新鮮點出的白豆腐,心里頭的氣頓時消了一半,再見清虛唯唯諾諾地佝僂著脖子,像只乖巧白凈的小貓,心里的另一半氣頓時也消了。
罷了罷了。
捧也捧了這么久了。
龔國師又是信昌侯的心腹,且慢慢來吧。
總有搞上床的時候。
不急于一時。
竇氏大手一揮,似是極不耐煩,示意清虛可以走了。
清虛長呼出一口大氣,急急匆匆地埋頭向外走,路過隔間時,清虛悄悄抬頭窺了眼懸掛在花壺下的黃銅鏡,這一瞧,他想殺了趙檀生的心都有了!
這個賤人!
這個賤人!
這個賤人!
清虛手攥成拳,這個賤人在第一張紙上寫了五個字。
“脖上有吻痕”
嚇得他當即腿上發軟!
整個觀星臺就只有他和龔國師居住,內宮撥了十來個身強體壯的太監去服侍他們的日常起居,除此之外,他和龔國師近期是沒有出宮去的!
倘若真有吻痕,他壓根無法解釋——難道是他和觀星臺外的宮女行了茍且之事?!且不論皇帝治不治他個穢亂后宮之罪,若是讓皇貴太妃知道他寧愿和宮女行茍且之事,也不和她就范,在皇貴太妃三番五次的**下,他都假裝不知以此躲過一劫,若是讓皇貴太妃知道了...怕是會氣得當場把他給閹了!!
如果不是和宮女,那就是和觀星臺的太監!
他是信道的!
吃的是無量天尊賞的這碗飯!
他若和太監茍且,皇帝恐怕再也容不得他了!
可如今...可如今...
清虛神情驚懼地再看黃銅鏡——他的脖子上干干凈凈的,什么吻痕!什么紅印!什么都沒有!
既然什么都沒有...
那么第二張紙上寫的那句話…趙檀生那個小賤人又從何而來!?
猜的?
算的?
還是...觀星臺人多眼雜,走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風聲!?
“那,第二張紙,道長寫了什么?”
馬車平穩朝前駛去,昌盛縣主淺啜了一口茶,輕聲詢問。
檀生笑起來。
她照實說了,她第一張紙上寫的那五個字。
本以為會等來昌盛縣主或羞赧、或尷尬的神色,如今一看,昌盛神態自若,一瞬間就明白了檀生的意思。
當真是個妙人。
這般妙人,上輩子都干了啥啊?
檀生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張紙啊…”檀生再笑,說得理直氣壯,“第二張紙,我讓清虛道長注意飲食,切忌誤食干硬、辛辣等種種不利于出恭的食物,否則后庭失火、血流不止時,太醫可見端倪,到時候秘密不保,誰都救不了他。”
后庭失火…
血流不止…
昌盛一口茶水悶在胸腔里,簡直想笑出聲。
有斷袖之癖者,親近時常常擇旱道而入,后庭開花也能得到同等的歡愉。
只是...
昌盛看了眼檀生。
這…這到底是個什么姑娘啊!
啥都知道!
啥都敢說!
怪不得清虛一見這兩張紙,當場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將紙張毀尸滅跡,不讓人知道都寫了什么!
若是只有第一張紙,清虛還能賭上一把。可這第二張紙便明明白白將這起奸情寫了出來。
觀星臺就那么幾個人,除卻沒了把的太監,還有誰有作案工具能叫清虛后庭開花?
答案呼之欲出!
這可比揭露清虛是個斷袖有意思多了!
誠然清虛是個斷袖!
可這斷袖斷的可是自己的親師父啊!
天地君親師!
和師父搞斷袖,饒是活了兩輩子的昌盛也不得不贊一句。
“這是真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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