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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色的身影穿著暗衛特質的塑身衣褲,即便是大夏天里也都是遮住全身,連著一張黑色的面具,只能隱約在暗影之下看到一張嘴巴跟一雙眼睛。
葉美景從沒有一刻如此直觀地注意過自己一手提攜起來的宋凌的身材,無論是身高還是形體,幾乎都跟葉凌音是如此地想象,便是那一頭又黑又長的發絲都如出一轍,她的瞳孔幽深,總是泛著一絲清冷,像極了年少時候初次見到邵家兒郎書法繪畫時候的眉眼神色。
因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宋凌是一張麻子臉,半邊紅彤彤,格外丑陋,讓人第一眼望過去便是生厭,第二眼便再也不想去觀察,所以葉美景也從未去聯想過她跟自己的女兒之間會存在著聯系。
可是,“她……她……她是……”葉美景木著一張臉,吶吶張大了嘴巴,就這樣看著人走近,這一刻,竟是連伸手去拿下她臉上面具的勇氣都沒有。
人徑直走到了葉凌音的身旁,這時候許多家主也都認了出來。
這不是晚宴當天晚上跟秦湛比試的暗衛嗎?異能還很不錯。
事情演變至今,早就不是他們所能掌控跟預測的,越發撲朔迷離的發展讓他們的心也跟著一個接著一個的沖擊不斷上下起伏。
終于在見到黑色身影的這一刻,他們都有些下意識地覺得,或許這張面具之下,帶著他們所想要的真相。
而這張面具,將由葉凌音揭開。
盡管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到了眼前,她向上抬起的指尖依舊在忍不住地顫抖,當素白的小手輕輕摘下面具的那一剎那間,不知從何處吹拂過來一陣微風,微涼的氣息撩動起一頭烏黑的發,風聲漸停,發絲垂落,那張呈現在眾人面前清晰的臉讓周遭的眾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黑色面具之下,少女白皙的臉上早就沒有了麻子跟紅印,五官精致,面容清冷,眉山遠黛,點絳朱唇,似是一副天然的水墨畫作,美若謫仙,不染凡塵氣息。
本該是美得獨一無二的長相,卻是與葉凌音長得一般無二。
不,眼下到底誰是葉凌音,還尚未有定論。
“呵呵,像,真的很像,連毛細孔都是一樣的。”葉凌音用顫抖的指尖輕輕撫摸過面前的這張臉,從光潔的額頭到眉心,鼻梁,嘴唇,每一個細節都瞧得很仔細,最后喃喃出聲,“這么多年,我就是照著你的樣子做出來的,真的很美。”
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感慨,并不帶自夸的成分。
她以前無數次看鏡子,也想過無數遍,本尊的長相是不是當真如此鬼斧天工,完美至極。
如今見到,才知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怎么發現我的?”宋葉覺得被一個相同的人這樣摸著臉,微微有些別扭,但是她卻沒有躲閃。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資格如此觸碰她的,除了秦湛,便是葉凌音。
只是她好奇,自己是如何在她面前露出馬腳的。
“嗯?第一眼見到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當時還是在弟子大賽,她遠遠看到高臺上孑然而立的身影,看到那樣的輪廓,便是認出來了。她看著宋葉似乎有些不相信地愣住,嘴角一勾,帶著幾分宋葉式的玩味,雙手捧住了宋葉的臉,輕笑道:“這十幾年來我研究得最多的人就是你啊,你身體的每一處,言行舉止,我看了十幾年,又如何能認不出來。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比任何都了解,卻不知曉對方的名字。
這件事情聽起來奇妙,卻在葉美景的操縱下,成為了荒誕的現實。
“宋葉,我叫宋葉。”宋葉輕聲開口,將最后一點信息給她補全。
“宋葉……宋葉……我記住了。”葉凌音念叨了幾遍,似乎是在加深記憶,隨后粲然一笑,又像是個單純開心的孩子。
猛地,身側忽然傳來了一聲高分貝的尖叫,葉美景向后踉蹌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眾人望過去,便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神色間早已不復冷靜從容,“不,不可能,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死死瞪著宋葉,整個人劇烈地顫動,手指抓在椅子的把手上,猛地揚手,厲聲便是指著她喝道:“給我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殺!殺!殺!
連續的三聲用盡了她渾身的氣力,面對十八年來第一次見面的女兒,她沒有感動愧疚與思念,有的只是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
越是在這個位置坐得久了,她的恐懼便越發深刻。
她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得來了今天的這一切,不能就這樣讓宋葉給毀掉了。
那一刻,宋葉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葉凌音一般的瘋狂,在這十八年來的改造中,被折磨發瘋的不止是葉凌音。
其實葉美景的內心,也早已經被扭曲了。
兩世為人,宋葉再見到自己的母親都是一樣的結局。
宋葉能從母親那里得來的只有一道格殺令。
前世她被捅了十一刀險些喪命,這一世,結局又會是如何?
砰地一聲,又是一道拍桌子的動靜,邵逸臣手底下的茶幾瞬間被粉碎,而他也已經直挺挺站了起來,清冷的面容上帶著濃烈的肅殺跟威嚴。
“今天我要看看,誰敢動我邵逸臣的女兒。”即便邵逸臣多年不管事,也不愿意摻和進家族的勾心斗角當中,但這卻不能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負到頭上,尤其是動到他女兒的頭上。
這一聲飽含威壓,震得圍攻的暗衛不敢動手,連葉美景的臉色都僵在了原地。
“邵逸臣……你這是要跟我分庭抗禮嗎?”葉美景對于這個男人的感覺,還依舊停留在少年時期,他提筆為自己作畫時候的模樣,停留在他對自己滿腔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的時候。
所以邵逸臣此時公然的敵對,讓她一時間難以適應。
事情似乎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她自認為一直牢牢掌控在掌心里的東西,眨眼間,似乎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