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說算計其實也不太準確,因為以凡人之身,想算計真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有著類似心血來潮能力的仙人,在算計方面簡直是開掛一樣的存在。
除非是有同一層次的存在主動遮掩,不然在表露出惡意的一刻就已經會被感知到。
當然正常來說,他們也不怎么會在意這些吹口氣就能全吹死的小蟲子,哪個能登仙的,身后沒有一長串仇人。
實際上,云茹她們只是打算做那個引爆火藥桶的小火星,就像地球歷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同樣只是個普通人。
聯邦內部的激烈矛盾,此前不過是因為有某個來自外部的強大壓力才勉強壓制下來,佯裝和諧地一致對外,艱難地維持著平衡。
說到底,他們只是一個迫于無奈粘合到一起的組織,從一開始互相就看不對眼。
在聯邦艦隊已經遠離太陽,不再受到白之大地威脅的今天,整個遠征艦隊就像是一個隨時會爆的火藥桶,一切都只差個小火星。
利益之爭,理念之爭,信仰之爭,道路之爭,新仇舊恨全部都攪和到一起,誰都有可能成為適逢其會的那個人,引爆所有的問題。
“要打仗了。”馬林喬亞的某家咖啡店里,兩個衣著頗為復古的男人互相聊著天。
如果有熟悉聯邦時尚發展史的人看到,肯定會納悶為啥這倆竟然還穿著上百年前的老款式,現在除了單獨訂做,根本就沒有廠家還會生產這種落伍得不行的衣服。
如果不是在“古裝”片里,也壓根沒人會這么穿了。
但這般古怪的裝扮,事實上卻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咖啡店里的其他客人,就像完全看不到他們一樣。
來來往往的服務生,同樣是完全忽略了這兩個男人。
“玄修跟真修,開拓者與繼業者,早該都分個勝負了。要不是你攔著,這場戰爭至少會早五十年爆發。”
“我從沒有干涉過任何人。”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干涉。”
“真要讓你的女兒當那個點火的人?插手真仙層面的戰斗,一介凡人可不會有太多的活路。”說罷,他用手拿起了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
“沒想到你還會重新用起手來。”
“要是離人太遠,我就徹底回不去了。”
“你現在是學著,重新當個人?”另一個一身古裝,還長著一雙丹鳳眼的男人面露微笑,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有意思的笑話。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但愿我不會有那天。”
“新的時代要開啟了,她們不經歷一番生死磨礪,怎么能成氣候。”
“新時代?”
“你的光芒太耀眼了,霸道到壓制了一切別的生機,所謂的新時代,自然是你不在的時代。”云劫坦白道。
“沒有人再能威壓天下,這世界才能迎來百花齊放。”
白墨一時無言。
真玄之爭的玄修,指的是聯邦當中贊同超凡者入世,與普通人共同生活的高階存在。
他們認為修士應該親自參與到社會的管理當中,并且利用自身的優勢推動人類社會發展,傾向于維持聯邦的現狀。
真修的態度則恰恰相反,他們更習慣于將自身從凡人社會中摘出,讓超凡者單獨建立屬于自己的社會結構。
而凡人的事務留給凡人自己管理,凡世就像玄幻世界一樣,只作為超凡人才儲備基地的定位存在。
仙凡兩相隔,老死不相往來。
一入仙門深似海。
每年只要將有資質修仙的苗子上交到靈界,凡世一切其它事情自理。
至于凡世帝國,聽名字就知道,背后有著真修的影子,也正是他們,支持凡世帝國跟玄修占據主導地位的聯邦長達數十年的斗爭。
兩邊都有他們的理由。
玄修始終認為,大家都是人類,根本不應該強行劃分界線,生生隔絕成兩個世界的人,合作共同發展才是正道。
更何況許多人的社會關系都跟普通人密不可分,特別是年輕的低階修士,誰還沒有一堆身為普通人的親戚朋友,強行割裂等同于要他們拋妻棄子,與父母相離。
反過來真修卻是覺得,跟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太過拘束,每天都要縮手縮腳,艱難地控制著手上的力量,要不然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弄死幾個路人。
特別是武道修士,控制力只要稍差一些,周圍的凡人就有可能因為共鳴而心臟爆裂死亡,或者被溢出的武道意志洗腦成傻子。
日常的接觸更是要輕拿輕放,也許修士覺得很輕的拍肩打個招呼,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骨肉成泥。
既然在一起大家都過得那么難受,還不如徹底分離開來。
至于普通人的意見……根據這些年來多次的暗中民意調查,反倒是大部分人都贊成真修的方案。
仙的歸于仙,凡的歸于凡。
這并不是認命的問題。
天天跟吹口氣就能吹死自己的怪物生活在同一藍天下,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光是每年報道的,因為修士走火入魔而誤殺凡人的新聞就數不勝數。
更別提在超凡者主導的社會里,社會中上層完全被修士占據,凡人絲毫沒有出頭的機會,還不如徹底獨立出來,自己管理自己,這樣凡人至少還有上升空間,做個雞頭,也比永遠的鳳尾來得好。
“你為什么會選擇真修?”沉默半晌后,白墨突然問道。
“因為我女兒喜歡呀!”云劫說出了一個萬萬沒想到的答案。
“我對真玄之爭其實是沒什么所謂的,對我來說也就那樣,但小茹既然站在了凡世帝國這邊,那我就去支持她。”
“別笑話我,我不像你,能修煉到近乎斬七情斷六欲,反過來要為了有點人味才學人類的生活習慣。
成仙在我看來只是為過得更自由快樂,如果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感受喜悅的能力,那我修這道又是為了什么?
或許萬年后我會對親情友情愛情麻木,但至少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