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已成
對于菲利普這種“我是你家小主子”的做派，馬林心里也是很反感的。畢竟，就算當初他侍奉過哈布斯堡家族，可他早就獨立出來并成為一國之主了。
不過，馬林也知道菲利普這種“皇二代”的脾氣，自傲無比不說，還很記仇。眼下，菲利普沒死，沒準馬克西米利安一世死后就是這貨參選皇帝呢。要是這家伙當了皇帝，還記恨自己，反過來聯合諸侯收拾自己，那就很糟糕了。畢竟，馬林早就打算吞并德意志北部地區所有諸侯了，和諸侯們翻臉是遲早的事。而哈布斯堡家族這邊，則是能不得罪盡量別得罪了。所以，就算不爽，馬林還是假裝很配合的樣子。
對于菲利普的指責，馬林盡可能用委婉的語氣解釋說，自己都是找那些已經失業的工匠惡化紡織工人的。
但讓馬林沒想到的是，菲利普也沒揪住此事不放，而是直接開始向馬林問計，讓馬林差點沒反應過來——不是來問罪的？
很快，馬林也反應過來。菲利普皇子雖然自私，但也不是傻子。畢竟，他爹可是聰明人，總不會生下傻子。菲利普皇子也沒傻到家，知道佛蘭德的毛紡業因為英國的打壓而衰落，也肯定急了。
要知道，佛蘭德地區的毛紡業可是興盛了幾百年，也是尼德蘭地區最重要的稅收來源。比如菲利普皇子常住的根特，就是佛蘭德地區最著名的毛紡中心，同樣也是神圣羅馬帝國第四大城市，人口高達5.5萬人。
毛紡業的衰敗，就意味著菲利普得到的稅收急劇減少。而對于這個喜歡享樂的皇二代來說，這絕對要了他的命啊！所以，他跑來問計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馬林對此也沒啥太好的辦法。畢竟，這可是英國人搞貿易保護造成的。愛德華推翻了亨利七世的統治后，卻延續了亨利七世的羊毛出口高關稅的政策。畢竟，這對英國是有好處的。但這對佛蘭德來說，就比較難受了。
同樣一袋364磅重的英國羊毛，英國本土紡織工場的采購價只有8英鎊。而運到佛蘭德，因為高關稅的原因，價格就漲到了12英鎊甚至13英鎊。這成本上，就差了四五英鎊，怎么競爭啊？除非，尼德蘭地區也學英國人大量養羊……
“對啊，讓尼德蘭也圈地養羊！”馬林一拍腦袋，就想到了辦法。
這個辦法嘛，就是學英國，搞“圈地運動”養羊。只要自己養羊了，羊毛自然就不受英國威脅了。然后，佛蘭德地區的毛紡業也就能保住了……
想到這里，馬林就把英格蘭的“圈地運動”向菲利普皇子詳細介紹了一遍。然后，建議菲利普皇子也學英格蘭，圈占尼德蘭地區的公共用地甚至巧取豪奪農民的土地。比如，故意借高利貸給農民，然后，趁他們還不上高利貸，奪取農民的土地……
尼德蘭地區不同于神圣羅馬帝國的主要部分德意志地區，這邊靠著法國，隔海相望的是英格蘭。所以，這里的社會要比德意志地區更開明些。在14世紀和15世紀的農奴制解體過程中，尼德蘭地區受到法國和英國的影響，農奴制也基本解體，出現了很多自耕農。
而臨近荷蘭的德意志地區，卻更加保守，還保留了農奴制。主要是因為，德意志地區的諸侯們身為割據勢力，急需要依賴盤剝農奴來維持統治和奢侈的生活。而且，德意志流浪騎士很多，武力強大。就算有農民反抗，德意志的騎士們也能輕松鎮壓。所以，德意志地區農奴制保存得比較完好。
而尼德蘭地區，雖然和德意志地區同屬神圣羅馬帝國可文化卻更接近法國。特別是尼德蘭南部地區，也就是后世的比利時地區，受到法國的影響比受德意志影響大多了，農村地區也有很多的自耕農，以及為數更多的佃農。
而如果菲利普學習英格蘭搞圈地運動的話，那么，除了圈占公共用地之外，還可以通過高利貸手段讓自耕農破產，交出土地。同時，也可以通過不再續租的手段，趕走佃農，將原本的耕地用來放羊……
放羊和種地所需的勞動力是完全不同的，一戶農民若是種地，最多種幾十畝。就算種地手段再粗放，就算家里有兩個男勞力，種100畝地也就頂天了。
而養羊不同，這個行業不需要太多勞動力。如果有牧羊犬幫忙，能養的羊很多。比如，前世馬林看過一個新聞——新西蘭最大的一個家庭農場，一家7口人，居然擁有10萬英畝土地，養了28000只羊和26000頭牛。人家放牧就不怎么用人工，直接訓練了40只牧羊犬幫忙看管牲口……
而10萬英畝是多大呢？404.6平方公里，相當于好幾個鄉鎮那么大！馬林上輩子老家那個縣，也不過才一千幾百平方公里，人口七八十萬呢！
也就是說，如果搞“圈地運動”，將會有大量自耕農或佃農被迫失去一切，淪為一無所有的流民。
而歷史上的英國，就是靠著將這些流民強行送往紡織工場，才成就了毛紡業的輝煌的。為了不讓這些失去一切的農民成為社會隱患，殘酷的亨利八世甚至下令關押那些不去紡織工場做工的可憐農民。甚至，還絞死了很多人，作為恐嚇。
后來，英格蘭之所以能殖民北美十三州，就是因為圈地運動讓英格蘭出現了幾十萬流民。盡管紡織工場盡全力吸收，可還是剩余了太多人。無奈之下，英國就把他們送到美洲去墾荒，也出現了北美十三州殖民地……
也就是說，只要搞圈地運動，必然會有大量農民流離失所，淪為難民……
菲利普皇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盡管他知道養羊利益豐厚，卻不敢隨便搞圈地運動。因為，那些失去土地的農民，可能會成為隱患，甚至發動叛亂。
早在1490年，佛蘭德地區就爆發過叛亂。最后，還是當時的薩克森公爵阿爾布雷希特帶兵幫忙鎮壓下去的。作為回報，馬克西米利安一世就把當時的西弗里斯蘭貴族共和國送給了薩克森公國，也引發了后面一系列的恩怨情仇……
那時候，菲利普皇子還小，被那場紡織工人和當地農民聯合起來的暴動嚇壞了。所以，就算馬林蠱惑他搞圈地運動，他也有些膽怯。畢竟，那場叛亂可是他童年的陰影。因為，他從小就生活在佛蘭德地區的根特，親眼見證了那場叛亂。
得知了菲利普皇子的顧慮后，馬林立即拍著胸脯保證，同時，也暴露了他最終的目的——
“殿下，您完全不同擔心。那些農民沒了土地，我可以招募他們去蠻荒大陸墾荒嘛……”
這就是馬林蠱惑菲利普皇子搞圈地運動的真正目的——為了尼德蘭地區的人口！
此時的尼德蘭，面積很大，包括后世的荷蘭和比利時，還包括沒有被瓜分前的盧森堡公國（盧森堡在歷史上被法國和普魯士瓜分走了76的土地）。整個尼德蘭地區，只有馬林控制下的西弗里斯蘭、原格德司公國地區、烏德勒支大主教國和林堡地區不屬于哈布斯堡家族，其他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領土，分為多個公國和伯國。哈布斯堡家族治下的奧屬尼德蘭，總面積，估計有6萬多平方公里，且都是平原地區。總人口，也超過百萬，相當于英格蘭的三分之一。
歷史上，尼德蘭能夠崛起，當地豐富的勞動力資源，也是重要的保證。要不然，沒人競爭個毛啊？
馬林就是看上了這百萬人口，一旦尼德蘭搞圈地運動，至少會有幾十萬荷蘭農民被趕出家園，淪為難民。到時候，馬林完全可以吸收掉這些人口，成為自己的勞動力。而尼德蘭人一直屬于神圣羅馬帝國，也比較好同化。
什么？你說尼德蘭圈地后也需要這些農民去當紡織工人？不存在的！因為，佛蘭德地區本來就有很多紡織工人。光是根特和布魯日這兩大毛紡中心城市，一個5.5萬人，一個3.5萬人，總人口9萬，大部分都是紡織工人……
所以，佛蘭德地區壓根不缺紡織工人，缺的是羊毛。如果開戰圈地運動，那些沒了土地的尼德蘭農民，都沒處安置。馬林答應全部吃下，才算給了菲利普皇子信心。
不過，對于損失那么多人口，菲利普皇子也非常舍不得，有些猶豫不決。然后，馬林就出大招了……
“殿下，如果您同意我招攬那些失去土地的農民，我就給您10萬只英格蘭綿羊。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輕的母綿羊！只要您安排好人管理，這些英格蘭綿羊，就能繁殖出更多，并給您提供和英格蘭羊毛一模一樣的羊毛！”
“什么，10萬只英格蘭綿羊？”菲利普皇子驚得站了起來。然后，他忽然想起，馬林貌似是英國紐卡斯爾伯爵，擁有諾森伯蘭郡那么大的封地，幫他搞10萬只英格蘭綿羊真不是難事……
而如果有了10萬只英國綿羊，那么，在尼德蘭這片肥沃的平原土地上繁殖成規模，也不算什么難事。到時候，佛蘭德地區就有了充足的同款的英國羊毛了。而佛蘭德地區的毛紡業危機，立馬可解……
想到佛蘭德地區毛紡業恢復繁榮后帶來的稅收，菲利普皇子頓時屈服了……
“好，我這就回去和尼德蘭的貴族們商量圈地的事兒！”
被忽悠瘸了的皇子殿下，急匆匆地返回根特準備圈地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