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淹杭州
韓世忠愣了一下,旋即蹙起眉頭。(比奇屋逼qiwu的拼音)
他的任務,是救出高余。但現在聽高余這么一說,一種軍人的本能,讓他感到不安。
他沉思片刻,問道:“衙內,杭州城內,有叛軍幾何”
“約三萬人馬。
其中,大多烏合之眾。不過,方臘麾下有八千力士,號稱精銳,戰力不俗,其余大多是從各地過來的散兵游勇,亦或者是城中潑皮閑漢組成,也沒經過什么戰陣。”
“那最近城中兵馬,可以調動”
“調動啊,倒是有一些吧。
前兩日,方臘手下的八千力士從吳山腳下開拔出城,說是準備前去馳援崇德。但后來,因為一些原因耽擱了,也就沒有行動。而今,那八千力士都駐扎在北關門外。”
高余整日在城中巡視,加上經常和其他差役閑聊,有意無意中就了解了一些情況。
韓世忠問的很詳細,也很瑣碎。
片刻后,他看著高余道:“衙內,若我猜的不錯,那方臘怕是想要放棄杭州。”
“啊”
高余吃了一驚,感到萬分驚訝。
“朝廷大軍尚未抵達,距離杭州最近的兵馬,也在崇德,短期之間難以脫身。
那方臘自稱圣公,若是不戰而逃,會不會有損他在明教的威望這應該不可能吧。”
“就是,他這么跑了,豈非顏面無存”
燕青也不太相信韓世忠的話,連連搖頭。
見兩人如此反應,韓世忠忍不住笑了。
“衙內,還有這位郎君,行軍打仗,講求的是運籌帷幄,與顏面并無關系。
而今朝廷已開始反擊,那叛軍雖然看似強大,實則根基淺薄。依我看,方臘若真這樣做,才算的是梟雄,能進能退。杭州,無險可守,并非決戰之所。他若堅守杭州,只待大軍抵達,將其包圍,便難以脫身……所以,換做是我也會撤離杭州。
憑借兩浙路復雜地形,密布水道周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但要說抵御,絕對是自尋死路……方臘這般選擇,頗有壯士斷腕氣概,著實不易。”
韓世忠對方臘,倒是贊不絕口。
他是純粹的軍人,沒有太多復雜的心思。
高余和燕青則面面相覷,半晌后道:“即便撤走,何至于水淹杭州”
“此應是阻敵手段。”韓世忠道:“杭州,畢竟是東南重鎮。
方臘水淹杭州,使之成為澤國,朝廷將不得不分出許多精力,為修繕和維護杭州。這樣一來,方臘的壓力會減輕許多,從容周旋……嗯,我想,他應該就是這個主意。”
“可如此一來,杭州的百姓……”
韓世忠道:“自古以來,每逢戰亂,百姓流離,難以避免。
那方臘是一個梟雄,絕不會在意這些。說不定,他還會把這罪名甩到朝廷的頭上。”
“不行!”
高余呼的站起來,大聲道:“絕不能讓方臘得逞。”
杭州,如今還有二十多萬人,若是水淹杭州,天曉得會有多少人葬身于災難。高余并非杭州人,可這座城市,卻承載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年,令他對杭州感情深厚。
這里,有他和師父一起生活的印記。
雖然他和師父四處流浪,去過很多地方,但必須要承認,杭州才是那段時光中,最美好的記憶。猶記得和師父一起在杭州城里擺攤謀生;和師父一起踩著落日余暉,返回玉皇觀;和師父吵鬧,和師父嬉笑,和師父游戲……他怎能坐視杭州被毀
韓世忠眉頭微微一蹙。
他當然知道水淹杭州的后果,但內心里卻不愿意節外生枝。
他的任務是救出高余,而后護送高余離開杭州。
若贊同高余的主意,就等于身陷危險之中。到時候,高余會有危險不說,他和他手下那一百名夜游神,也將面臨危險。而這,恰恰是韓世忠不太愿意插手的主要原因。
“衙內,這太危險了……不如我們前往崇德,設法請來援兵,也能阻止叛軍。”
“怕是來不及了。”
燕青一旁道:“據我昨日觀察,三河口所積蓄的水量已非常驚人,估計方臘決堤放水,也就是這兩日。雖說崇德距離這里不遠,可一來一回,根本來不及阻止。”
“那怎么辦”
韓世忠有點不太高興,瞪著燕青道:“我手中不過這一百人,而三河口那邊,卻至少駐扎了千余人。以一敵十,未嘗不可。可一旦動手,定會驚動杭州叛軍,該如何是好”
“大丈夫生于世上,何惜頭顱。
這關系到杭州二十余萬百姓的死活,便是拼的一死,也要阻止。”
“可若是拼死之后,仍不得阻止怎么辦”
韓世忠和燕青,是兩種人。
燕青出身于江湖,而韓世忠則出身行伍。
兩個人的思路,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在燕青看來,便是一死,又有何妨可是在韓世忠看來,你死了卻未能阻止,豈不是白死到頭來,還是解救不了杭州百姓。
兩個人這一爭執起來,頓時把高余吵得頭大。
“都閉嘴,閉嘴!”
他站起身,一聲怒喝。
“這般爭吵,可有意義”
韓世忠和燕青,都閉上了嘴巴。
可是從他們相互對視的眸光中,能看得出,他們并不服氣。
“小乙哥說的不錯!”高余深吸一口氣,道:“我絕不會坐視杭州,毀于方臘之手。”
“衙內……”
“韓將軍,你聽我說完。
我也不贊成小乙哥的話,莽撞行事,便是白白送死,于大局無益。方才我和小乙哥觀察了三河口的情況,小乙哥說的沒錯,方臘決堤,怕就是在這一兩日的光景。
所以,咱們必須要想辦法阻止他們,若不然杭州二十萬百姓,必將遭遇荼毒。
這樣吧,小乙哥你現在就出發,前往崇德,找我叔父,懇請他分出一些兵馬過來……不管來不來得及,總好過坐視不理。韓將軍派人監視三河口,我現在回城,一方面可以做些準備,另一方面,也可以探聽一些消息,看那方臘究竟何時決堤。”
韓世忠道:“萬一叛軍決堤,我該如何是好”
“這個,見機行事吧。”
高余也想不出太好的主意,只得苦笑說道。
“總之,大家都辛苦一點,畢竟關系二十萬人性命,就算是冒險,也是值得……
明日傍晚,我會來這邊與你們匯合。
若我沒有出現,韓將軍可以自行決斷,無需在意我的生死。”
“衙內,你這是何苦”
“韓將軍,你不懂……這座城市與我而言,意義非凡,我絕不能坐視它被人毀掉。”
高余的態度堅決,韓世忠有心強行把他留下,又擔心他把他筆跡了,會適得其反……內心里,對高余也極為敬佩。且不說他之前孤身潛入杭州打探消息,只說他這份心,便強似許多人。韓世忠覺得,他冒險前來解救高余,似乎并非一件壞事……
天,亮了。
雨勢已減弱很多,但仍舊淅淅瀝瀝不停。
高余從水門潛入城內,返回都亭家中換了一身衣服,便急匆匆趕去縣衙里報到。
“四哥,今天怎來的恁晚”
一進縣衙,白大仁就攔住了高余。
“怎么了”
“方才府衙傳來命令,從今天開始,城里將實行戒嚴,十門關閉,許進不許出……而且,城中兵馬將會接手防務,負責巡查。上峰有命,讓咱們配合他們的行動。”
又是戒嚴
這好端端,為何突然戒嚴
高余心里一激靈,立刻想到了什么。
方臘要跑……沒錯,這廝一定是想要撤離杭州,故而才會發出這樣的命令。
不過,高余現在,已無心再去顧慮方臘的事情,他腦子里全都是如何解決杭州即將面臨的災難。方臘既然要跑,那么三河口決堤,怕是迫在眉睫,已刻不容緩了。
該怎么阻止方臘呢
他有些心不在焉,一邊聽著白大仁的嘮叨,一邊和他一起走出縣衙。
冰涼的雨水,打在了他的臉上,高余突然靈光一閃,停下腳步,直勾勾看著白大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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