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雖然這么說,可是黃愛并不放心。
沒錯,也許那個武二是少林真傳弟子,可那‘九哥’卻不是。武二心性不差,更不代表‘九哥’的心性。武二既然跟隨韋九,只怕會聽從韋九的差遣。到時候那韋九真要找小乙哥的麻煩,武二會不會聽從?萬一他聽從了,小乙哥豈不是有危險?
黃愛不似燕青,他混跡市井中,見慣了人性丑陋。
所以,他絕不會把燕青的生死,寄托于他人的‘心性’上,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小乙哥,我昨天聽到了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
“百年老參的消息。”
燕青一怔,旋即激動起來,忙問道:“三哥知道,何處有百年老參?”
黃愛猶豫一下,輕聲道:“小乙哥,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你說。”
“前些日子,傳言有人夜入玉皇觀,那個人是你嗎?”
燕青看著黃愛,顯得很平靜。
“三哥,怕是早就猜到了吧。”
“嗯。”
“沒錯,是我……我來杭州,其實是為報仇而來,找玉皇觀一個叫做一清的道士。”
“玉皇觀,早就沒人了。”
“嗯,我也是到了杭州之后,才聽說了。
據說,那一清道人是玉皇觀的掛單道人,后來還殺了玉皇觀觀主?”
“那是瞎扯。”
黃愛嗤之以鼻,冷笑道:“我雖然不認得一清道人,但是也打聽到了一些情況。一清道人和他的師父,好像叫懷清道長,在玉皇觀已經掛單三載。聽人說,那師徒兩人都是善良之人,懷清道長精通相術,也懂得醫術,幫過不少人,怎是壞人?
去年他師徒突然失蹤,后來就傳出了他們殺死呂太沖道長的消息……
反正我是不信!
雖說我不認得他們,但我不相信,一個愿意免費為大家治病的人,會是那種惡人。”
燕青聽得,若有所思。
黃愛旋即擺了擺手,道:“先不說那兩個道士……據我所知,這杭州城里有一個地方,一定有百年老參。只不過那個地方,有些兇險,卻不知道小乙哥敢不敢前去。”
“哪里?”
“清波門內,仁美坊,朱府。”
“你是說……”
黃愛點點頭,輕聲道:“杭州通判朱彪!”
燕青陷入沉思,一雙清秀的眉毛,也緊蹙一團。
沒錯,朱彪家里,一定有那百年老參。那廝身為杭州通判,其實主要的任務,是為花石綱保駕護航。東南各地商賈,受花石綱荼毒甚苦,又怎可能不去走朱彪的門路?
只要朱彪開口,就能緩解很大的壓力。
江南商賈最為富庶,肯定會送給朱彪各種禮物,其中……
說不定,那百年老參對朱彪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過,朱府很大,要想弄清楚情況,還需找人打探一下。
我可以弄來朱府的地圖,可要想從里面偷走東西,卻不太可能,怕是要小乙哥出手。”
燕青道:“這樣,你幫我弄來地圖,其他事情,我來想辦法。”
“好!”
“可需要使錢?”
“這個……”
燕青不禁笑了,從搭膊里取出了兩貫錢,遞給黃愛。
“我身上只有這么多,你先拿去用。若不夠時,再與我說,我會再想辦法。”
黃愛也不客氣,接過了銅錢。
他身上是真沒有錢……此前有一些積蓄,可是為了給小鹿的父親治病,已經花了個精光。
那青溪館的確收入不菲,但開銷也大。
黃愛又是個好面子的,一來二去,怎可能存下錢來?
“韋九那邊……”
“這件事,你不要再管,我會設法解決。
當務之急,是要弄來朱府的地圖,最好可以查清楚,朱府的庫房在什么地方,其他事情,你都不要過問。”
黃愛嘴巴張了張,可這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的確是幫不得燕青太多,與其為‘九哥’的事情煩惱,不如想辦法,幫燕青弄來朱府的地圖。
“小乙哥,你之前教我的那些拳腳,我都學會了,什么時候再教我些?”
“學會了?”
燕青聞聽,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起身,示意黃愛出手,“讓我看看,三哥你是不是真個學會了。”
黃愛也不客氣,便撲向了燕青。
只見燕青微微一笑,抬手便叼住了黃愛的手腕,順勢向外一送,腳下使了個撩腿,撲通一聲就把黃愛摔翻在地。
“你下盤虛浮,手腳無力。
雖說招式有模有樣,確是空架子。
我教你的三跌三推手,你若是真練到了家,昨天晚上就算輸了,也不會沒有還手之力……三哥,我教你拳腳的時候就曾說過,功夫不能只練形。沒有下真苦功,根本算不得學會。你現在這拳腳,對付些潑皮閑漢還可以,若遇到高手,必輸無疑。”
一番話,說得黃愛面紅耳赤。
他暗地里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練功,下苦功夫。
小乙哥教他時,那么用心。他若是練不好,又有什么面目,再與燕青稱兄道弟呢?
“小乙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練!”
入夜,又下起了雨。
高余站在窗前,看著雨水嘀嗒落在房頂,順著屋脊流淌下來。
連著兩天的雨水,使得杭州的天氣,不再似前些時候那么悶,變得清爽了許多。
他負手而立,卻思忖著今日在青溪館的所見所聞。
日間,他獨自一人前往青溪館,卻沒有見到黃愛。
青溪館的人,對他倒是很客氣,不過從頭到尾,也沒有見那管事的人出面與他寒暄。
這讓他有些奇怪,這青溪館的人,還真沉得住氣。
不過,他大約能夠猜出這其中的玄機。想來那些人,一定會借助官府的力量,調查他的身份。
這一點,他并不害怕。
當初李寶為他辦理‘公驗’時,非常小心。
公驗是真的,開封府里也專門有‘韋高’的記錄,所以即便調查,也不用太擔心。
只是這樣一來,怕要拖一些時日。
高余感到有些煩躁,他來杭州也有些日子,可除了青溪館之外,再也沒有線索……青溪館方面約謹慎,高余也就越小心。他們謹慎,也就說明他們的問題很大!高余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寫信回去,尋求援助呢?這杭州局勢,端地是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