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暖花開艷陽天日,離著薛蟠率領新軍一鎮出玉門關解救王子騰,剿滅青帝可汗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實際上在舊年年底的時候,就已經將青帝可汗梟首傳令九邊震懾諸藩了,按理說應該趁著過年前抓緊回來,熱熱鬧鬧的過個年,但是羅剎國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青帝可汗西極國覆滅的現狀,羅剎國中亞總督怒不可遏,沒想到自己花費了大量精力物力錢財等物豎起來攪亂西海之濱局勢的大棋子眼看著就成功了,卻不曾想被人這樣東轉西轉的到處一亂打,如此就失去了作用,簡直是無法容忍這樣的事,于是興兵來犯西海之側,王子騰自然不允許此事發生,于是在安西都護府嚴正以待。
薛蟠有舅舅撐腰,這個大總管助理當的是風生水起,除卻之前答應諸部的土地之外,其余的地方盡數按照玉門關內中原建制,成立郡縣府衙等等編制,文官系統悉數由流官擔任,但因為地方特殊,到底是本地部族更有威勢,于是將武官的差事兒托付給部落首領,但為防止又有西極國青帝可汗之流的人物坐大,故此又特意在行政劃分的事情上特別注重將一些較大的部落領地進行拆分,寧愿多一些官兒送出去,也不能讓一家獨大。
中亞總督還未有什么實際性的進展和動作,西極國之土已經被薛蟠盡數劃分安排妥妥當當,根據薛蟠的意見,將西極國之土新設一省,命曰:“西疆”,設立巡撫等職務,王子騰之前因為諸軍觀望有見死不救之心,原本想要大加撻伐,但是被薛蟠勸阻,與其殺人,不如安排到西疆和安西兩省就地安置,如此一來又可以和部族形成制約,也可以懲治這些人戰場上觀望之罪。另外這些人和王子騰不同心,自然就和皇帝不同心,放在天邊,皇帝就放心一些,于是這屯田建兵戍守地方之策,皇帝很快的通過并且頒布了旨意。
這樣陸陸續續的收尾了好些東西,薛蟠是第一次盡情揮灑,在這如白紙一般的土地上,按照自己的心意辦妥了各種事務,雖然是幾個月的時間,但憑借他的頭腦和咸安宮眾人的幫襯,可以說西極國覆滅,這西海之濱的百姓卻還過的更加舒坦了起來,薛蟠不是只顧著國家不顧著自己之人,他拿出這些真金白銀,也是要為了自己的生意著想,王子騰自然樂見他如此行事,在他看來這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兒,薛蟠也不小氣,又聯合徽商晉商等,將這西北之路上的貿易開通復興了起來,絲綢之路又復現人來人往,商旅絡繹不絕之繁盛景象。
和羅剎國的事情后頭也就是無疾而終了,畢竟兩個大國不可能因為這小小的一地得失而開戰,不過是打打嘴仗后頭也就罷休了,薛蟠又是想出要繼續通商,繼續望著西邊走去,這對于中亞總督的賦稅收入是有好處的,眼見著商旅繁盛,中亞總督也就暫時歇下了斗爭之心。
如此到了三月,諸事妥當,王子騰上表,奏明大捷并治理地方極為有成效,皇帝大悅,命班師,到了三月十六日的時候,大軍浩浩蕩蕩到了洛陽,皇帝命義忠、忠順兩人代為迎接,這自然又是一番威風赫赫,繁花似錦之場景,倒也不必贅述。
諸事交接妥當,薛蟠于是回家去,到了寧榮大街上,人煙稀少不復昔日元妃誕下子嗣車水馬龍之景象,他原本是想著入偏門而去梨香院,不曾想門口卻被榮國府的賴大等人拉住了,“薛大爺!給您請安,您可算回來了!老太太老爺都在里頭等著你呢!”
這話既然是這么說,也就是要先進榮國府了,到了正院里頭,王夫人瞧見薛蟠,還未說話,眼淚就流了下來,賈政坐在炕上,見到薛蟠回來,心里頭也高興,“你這平安歸來就很好,”又見到王夫人如此,不免皺眉,“這好端端的卻是哭什么?”
王夫人之心情如何,薛蟠是清楚的,這一路行來,榮國府雖然各式各樣的陳設如舊,但不知道如何,卻是多了一絲頹廢頹唐之意,這就是因為抄家之后的緣故,雖然家宅無損,人也都還在,只是這精氣神,家族的氣勢就被打斷了。
薛蟠忙勸慰,“姨媽心疼外甥,見到倒是哭了,且不必如此激動,老太太如何,我應該先去拜見。”王夫人忙拭淚,于是又到了賈母院請安,黛玉等人都在此處,包括薛姨媽也到了,薛蟠忙給薛姨媽磕頭,又來給賈母磕頭,賈母遭如此大難,精氣神遠不復以前,見到薛蟠如此平安歸來,也忍不住垂淚不已,其余的也紛紛垂淚,想著不過是一年光景,家里頭竟然如斯!
薛蟠忙勸慰,“不必如此,之前我出京的時候,也和娘娘交代過,有多大的福氣就要承擔多大的罪過,娘娘誕下湘王殿下,”湘王就是元妃之子,皇帝取名應無畏,正月的時候被封為湘王,“乃是最大的福氣,如今自然是要受一些罪過。”
“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賈母垂淚道,“我也知道蟠哥兒你剛回來,不是說這個事兒的時候,只是我這些日子一直擔心的宮里頭,生怕娘娘出什么事兒。”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切平安,自然不會有什么消息傳出來,”薛蟠笑道,“諸事都還有我,且不必擔心,這詛咒之術,時間久了皇帝自然也明白,娘娘出宮半年有余,宮中還居然有這樣的事情,豈不是笑話?太不機密了,只是因為證據確鑿,故此皇上不便直接放出來罷了,且放心,有湘王殿下在,娘娘萬事無憂。”
元妃的事兒不是大事,可其余的事情,就還是十分棘手了,不過這會子也不必細說,能把最大的問題給解決了,眾人就高興了許多,賈母嘆道,“我這些孫兒們,沒有一個中用的,也就只有蟠哥兒還知道為長輩們分憂了。”
這個時候就是留著話兒給人搭腔的,尋常時候鳳姐就是要接話了,說“表弟現如今也成了老祖宗的外孫女婿了,豈不就是和孫兒一樣的了?”
只是沒有鳳姐在場,這話就沒人說了,實在是稀奇的很。薛蟠瞧見鳳姐不在,倒是有些奇怪,不過這時候也沒問,賈母繼而說道,“這些日子你不在家里頭,倒是多虧了你家太太!若不是你家太太還幫襯著,只怕是這些日子都過不來了。”
原來二府抄家,卻是沒有抄到薛姨媽這里,咸寧郡王是很想摟草打兔子的,但皇帝知道薛蟠住在榮國府,特令不許驚擾薛家家眷,故此薛姨媽沒有驚擾,二府抄家,所有的東西都封存以待官府查驗后發回,這個時間就長久了,一時間二府什么銀錢都沒有了,薛姨媽豪氣的很,盡數將自己家中的私房銀子都拿了出來,救濟這邊,又住在大觀園之中,照看黛玉探春等姊妹,還時常勸解賈母王夫人等人,如此親戚,賈母也是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這是我家太太該做的,”薛蟠笑道,“親戚之間原本就是該如此的。”
這邊說了會話,賈母就讓薛蟠回家里頭去歇著,“長久不見,你們年輕人也該多說說話才好,我這邊也叫小廚房預備下酒菜,讓他們幾個給你接風洗塵!”
薛蟠進了院中,第一眼,就去瞧人群之中的黛玉,越發的超凡脫俗風流倜儻,黛玉也是眼中蘊淚,但笑容燦爛,兩人默默對視,含笑點頭,似乎也無需多言,一切盡在不言中。
王夫人想著元妃之事還要薛蟠費心用勁,但是自己如今卻沒有什么能夠想著報答薛蟠的,唯獨只有一件事兒,才能夠試試看,能不能算是報答薛家,于是回到了自己正屋,把這個事兒和賈政說了說,賈政覺得不妥,但似乎也不算是太離譜的事兒,“這事兒,你和文龍說過了沒有?”
“還沒有,”王夫人笑道,“只是若是如此,其不就是親上加親?更是自家人了?蟠哥兒是個好孩子,日后有什么事兒,自然會幫襯著老爺的。”
眾人出了賈母院,又到了怡紅院來,寶玉適才沒到,許是因為家里頭如此變故,他受了好些驚訝,如今都還是有些憂郁的樣子,不復昔日的靈氣,春日里頭,論起繁花似錦來,還是怡紅院里頭最好,林之孝家的來問擺在何處,眾人都道擺在這里頭最好。
薛蟠和寶玉說了一會話,又勸慰了幾句,瞧見他這個樣子,只怕是還需要刺激一下,選個好機會刺激一下,這才能夠回過神來,眾人不過是分別數月,就覺得已經是恍若經年,不免唏噓不已,不一會酒菜就放好了,就放在怡紅院這邊的正廳之中,眾人入席,薛蟠這才發現眾女之中似乎少了一個人。
“咦,”薛蟠左右瞧了瞧,似乎沒瞧見湘云,“史大妹妹呢?到了何處了?她不是最愛熱鬧的嗎?怎么今個卻是沒來?”
眾女都是互相瞧了瞧,寶釵強笑道,“哥哥,卻還不知道這事兒嗎?史大妹妹已經家去了。”
“我記得史家也被抄家了,”薛蟠奇道,史鼎史鼐雖然在都中被謠傳投敵,但到底還算是有些禮義廉恥,不至于做出投敵之事,之事因為跟隨王子騰被沖散,于是只能困居于縣城,也不敢出去,青帝可汗也覺得此處沒什么可攻打的,反而讓兩人留了一條性命下來,薛蟠到來之后,被薛蟠一刺激,也拼命打了幾場勝仗,這才免去了性命之憂,但多少這戰敗的責任還是要承擔的,兵部早早的就在這邊大戰結束后就發布命令讓他們兩個人回去了,雖然是回去,可到底也抄家了,“那里還有園子里頭舒坦?怎么好端端的家去了。”
黛玉低頭默然不語,李紈恰好坐在薛蟠身邊,對著薛蟠低聲說道,“史大妹妹成親了?”
“成親了?”薛蟠手一松,筷子叮當一下,掉在了盤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我在外頭都沒聽說過?”
“史家二叔三叔回來后,就連忙把云丫頭接過去了,”李紈解釋道,“許是怕自己個被圣上處置,連累家人,于是就忙讓云丫頭嫁出去了,還是正月里頭的事兒呢。”
探春冷笑,“什么怕連累云丫頭,大嫂子你何必為他們那些人說好話,明明是為了自己個的身家性命,這才要把云丫頭急急忙忙的送出去呢!云丫頭嫁出去的那衛家,果然前些日子上了折子為史家二叔三叔緩頰,說他們二人并無大過,只怕是眼下史家都沒事兒了,想著云丫頭以前沒出閣的時候,就在家里頭忙活針線活計,不知道為家里頭省了多少嚼用,如今沒想到,出嫁了,還能幫著她這家里頭許多!”
眾人都是默然,李紈忙怪罪探春說道,“你這嘴也太快了些,那里就有想著這么多壞的人呢。”探春搖搖頭,“我不是說壞,只是有些物傷其類罷了,咱們如今都坐在這里頭,瞧著是安然無恙,卻不知道咱們這些人,日后還會被賣一個什么價錢!”
說到這個不免傷感,這一次飲宴,的確是諸人心情不佳,遠非昔日賞花作詩游覽之喜了,李紈忙打圓場,“這也說不到那么遠的地方去,我聽說了,”李紈小心翼翼的說道,“說是衛家少爺對著云丫頭極好,兩人也是和氣的很,雖然是可能史家存了一些別的心思,但能夠成就一番好姻緣,也是樂事一件,薛大兄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薛蟠想到了那爽朗大氣的芍藥花身影,不免有些恍惚,聽到李紈這話才回過神來,強笑道,“是,”他舉起了酒杯,“那咱們一同祝云丫頭,萬事順遂,身體安康。”嘆息聲和酒水一同入了喉,化作了春雨如醉。
正是: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