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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煦聽出了牧青的驚訝,其實他自己也挺驚訝的,那時候雖然已經看出馮喬是美人坯子,可她長大后的模樣,的確是有些讓人意料之外的好看。
“公子,我聽說這兩年馮蘄州在圣前已不如前,這馮四雖說被封了郡主,可實則也不被陛下待見,聽聞馮蘄州和鎮遠侯之間的關系一直不睦,兩人見面就掐,而鎮遠侯卻是圣前最得意之人,您和這馮四還是遠著點兒好,免得被人誤會。”
牧青見自家公子一直盯著馬車離開的方向,連忙說道。
他家公子本是無雙,當年在京中更是為一眾貴女趨之若鶩,如果沒有七皇子的事情,公子本該早就成家,說不得連孩子都有了,可偏偏議親之時顧家便出了事情,后來又被昭平郡主連累,逼不得已離京之后,眼前身邊更是沒再有女子。
如今這馮四長得這般……咳,誘人,他家公子可千萬別栽了跟頭。
顧煦略顯冷淡的斜了牧青一眼:“馮四也是你該叫的?”
牧青愣了愣連忙低聲道:“公子…”
“馮喬再不濟,也是陛下親封的郡主,論品階連我都不如她,這京中尊卑有別,單就你方才這話,便是被人抓去打殺了你也是罪有應得,無冤可辯解。”
顧煦收回眼看著牧青:“我離京三年,顧家早不如從前,這京中形勢更不是我當初離開之時,你所謂的聽說皆是眾口之言,人云亦云之下能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更何況馮蘄州就算真的圣心不如從前,他也依舊還是手握重權之人,絕非如今的顧家可比。”
“人言可畏,你若再這般口無遮攔,以后便不用再跟著我了。”
牧青原只是隨口兩句,卻不想顧煦居然起了趕他離開之心,他臉色頓時發白,有些惶然的急聲道:“公子,我錯了。”
顧煦看了他許久才開口:“這京中不比外面,四處都是耳朵,謹言慎行才能保命,以后少議人長短,免得招來禍事。”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尋常不注意之事才最有可能壞人根基,他好不容易才能回京,得了如今差事,卻絕不能敗在這些小事上面。
見牧青垂著頭低應了一聲之后,顧煦也沒再多說,只是轉身朝里走:“你先帶人把東西搬進去,我去見見父親和大哥,今日休整之后,明日我便去吏部入職。”
顧家的馬車讓了道之后,葛千駕著馬車出了巷口,走了沒多遠便到了奇峰齋外。
此時正值午間,店內沒什么人,馮喬和廖宜歡入內之后,便立刻有人將兩人認了出來,然后領著她們去了內堂。
廖宜歡好奇心濃郁,一直到進了里面之后還在低聲問著話:“喬兒,你說剛才那人是顧煦,就是之前昭平一直心心念念想嫁的那個顧子期?”
馮喬隨意點了點頭,便讓掌柜的去將她之前定好的東西送過來。
廖宜歡聞言瞪大眼:“可是我聽說她不是因為安岳長公主和襄王的逼迫,三年多前被調出了京城嗎?”
這外任之人少說也要四、五年才能回京,還得京中有關系才行,顧家如今衰敗的厲害,那顧煬得罪了大皇子,在朝中領了閑職度日,顧煦又被襄王打壓的厲害,他到底是怎么回京的?
馮喬喝了口茶說道:“既是外調,自然能夠回來。那顧煦并非池中之物,他回京是早晚的事情。”
要知道上一世那顧子期可是代替了李豐闌成了丞相,甚至握著文臣命脈的人,這一世雖然七皇子早早就被淘汰出局,顧家也因受其牽累而不如上一世鼎盛,可是顧煦卻是個真有本事之人。
他能在當時那般局面之下,舍了馮遠肅遠離七皇子保全了顧家,后來又以有限的條件與馮蘄州談判保住了顧煬,得意從那般不利的局面之中全身而退,就足以見得其手段。
如今京中局面混亂,他想出辦法讓自己回京又有什么奇怪的?
門簾被掀了起來,隨即傳來道男聲:“什么池中之物,誰回京了?”
馮喬聞聲抬頭,就見到從門簾外走進來的廖楚修。
男人身材細長,玄衣錦帶之下卻絲毫不顯瘦弱,他容顏比三年前更好看了一些,輪廓間添了幾分成熟之后,整個人行走間帶著威勢,那雙桃花眼不笑時冷的滲人。
“沒什么,就是方才碰見顧煦了。”馮喬隨口答了一句后便疑惑道:“你怎么來了?”
廖楚修直接走到她身前,側身便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神色柔和了下來:“我方才外出時湊巧見著你府中的馬車,便來看看。”
馮喬懷疑的睨著他:“湊巧?”
這京城雖然不算太大,可也絕對不算小,無論是巡防營、戍衛營,還是兵庫司和鎮遠侯府,可沒有任何一個和奇峰齋在同一個方向的,這都能碰見,那也未免太湊巧了點。
廖楚修見著她一語就拆穿了自己,有些不高興的低聲道:“我讓人盯著你們府前。”
“為什么?”馮喬皺眉。
廖楚修垂著眼角拉著馮喬軟軟的小手:“咱們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面了。”
自從年前他想要上門提親開始,馮蘄州防著他就跟防賊似得,府中的墻加高了好幾次不說,巡府的人更是添了三倍。
他自然是有辦法去見馮喬的,可是耐不住他那未來岳父小心眼,那天夜里他只是耐不住思念爬墻見了喬兒那么一次,便險些被馮蘄州放狗咬死,連帶著朝中懟了他數日不說,還借機慫恿了永貞帝派了他差事,足足兩個月忙的日夜顛倒見不著媳婦兒。
廖楚修嘗試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沒爬過榮安伯府的墻,可想要以正常的手段去見馮喬,每次都能被馮蘄州毀的干凈,偏偏他還做的讓人半點挑不出刺兒來,誰讓表面上他們兩個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呢。
馮喬看著男人抿嘴垂著眼角的模樣,生生在他那張臉上看出了委屈來,她原本想要掙脫的手停了下來,遲疑了下才反握著他:“你不是在忙嗎,我聽爹爹說永貞帝將西疆部首之子烏斯穆入京的事情交給了你去辦,你見不著我不是很正常?”
廖楚修聞言頓時更氣,這差事本該是鴻臚寺和禮部的事情,要不是馮蘄州在中間搗鬼,這破爛差事怎么能落到他頭上。
廖楚修可憐巴巴的頭一歪靠在了馮喬肩上,委屈的哼哼:“喬兒,你爹他欺負我。”
馮喬被他伸手圈著,脖頸間全是他呼吸間噴出的熱氣,臉頰熏紅:“廖楚修,你起來。”
“不起。”
廖楚修更湊近了幾分:“我受了內傷,需要你親親才能治愈。”
馮喬這兩年雖然習慣了他偶爾親近的動作,可依舊被他的厚臉皮震驚,脖頸和耳尖都紅了起來。
廖宜歡坐在旁邊滿臉無語,這里還有人好嗎,她簡直沒眼看此時掛在馮喬身上,整個人跟只大狗似得無所不用其極的耍賴的自家大哥。
廖宜歡開口:“廖楚修,大庭廣眾,你要點臉行不。”
廖楚修聞言抬頭疑惑皺眉:“你怎么在這兒?”
廖宜歡:“……”
她一直都在好不好!?
這屋子就這么大,他眼瞎啊看不到她?!
廖宜歡瞪著他:“我好歹也是你親妹妹,你看一眼我要死?”
廖楚修冷著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又不是我媳婦兒,我看你干什么。”
廖宜歡瞬間氣成河豚,簡直不想跟這廖楚修說話,嘴巴這么討厭,難怪喬兒他爹嫌棄他,到現在都娶不到媳婦兒!
“好了,你們別吵了。”
馮喬聽著門簾那邊傳來掌柜的低聲詢問的聲音,紅著臉推了推廖楚修:“你趕緊松開,讓人瞧見了不好。”
廖楚修歪著頭看著她細白的脖頸,鼻間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有些遺憾這里還有旁人。
他已經好些日子沒見著馮喬,心里想得發慌,此時只恨不得摟在懷里抱一會兒,只可惜馮喬臉皮子一向都薄,這幾年放在身邊養著,好不容易才讓得她對他親近了些,若真是羞著了她能好幾日不理他。
見馮喬推他,廖楚修順勢便松開了手,馮喬連忙坐到了廖宜歡那邊去,這才開口喚掌柜的進來,等人進來之后,便見她要的東西都擺在了桌上。
那掌柜好像沒看到馮喬微紅的臉頰,只是目不斜視道:“小姐,這些都是您要的東西,那琉璃球和金鎖都是照著您要的樣式做了出來,至于這些是我從庫房里挑出來的適合送周歲禮的東西,您瞧瞧看滿意嗎,若是不喜歡庫房里還有些旁的,我再命人取來。”
馮喬看著桌上的東西,目光先是落在琉璃球上,那東西是照著陶響球的樣式做出來的,只是更加精致,棱角的地方被磨圓了,里頭裝著染了色的竹沙,琉璃上還落了彩繪,看著格外好看。
旁邊是整套的金鎖、鐲子和項圈,在往旁邊還有一些小孩子玩意兒。
廖宜歡拿著琉璃球搖了搖,里頭發出沙沙的聲音,她頓覺喜歡:“這個不錯哎,好看,安哥兒肯定喜歡。”
馮喬聞言笑著對掌柜的說道:“就這些就行了,你幫我裝起來。”
那掌柜的聞言退了出去,不過一會兒便取了錦盒過來,將桌上的東西全部裝了起來。
等著東西裝好,廖宜歡還想拉著馮喬出去轉轉,卻直接被廖楚修拎著衣領扔到了外面,然后直接讓蔣沖帶人攔著廖宜歡,自個兒則是返回了內堂。
廖宜歡想要入內。
蔣沖毫不猶豫的伸手攔著。
“讓開!”
“小姐見諒。”
廖宜歡聞言就想動手,里頭廖楚修冷聲道:“敢進來,晚上湖邊橋頭兩個時辰。”
廖宜歡想起之前被點了穴扔在橋頭喝風的場景,頓慫,她氣得大罵:“廖楚修你不要臉!”
馮喬在里面聽到廖宜歡聲音,不用看也知道她現在是什么樣子,她忍不住說道:“你別老是欺負宜歡,她還懷著身孕呢。”
廖楚修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伸手將她攬進懷里:“我不欺負她,她就總想著鬧你,今兒個她找你又是為了什么?”
馮喬想起廖宜歡之前說的那些話笑出聲來:“她說你被狐貍精叼走了。”
廖楚修下巴抵在她肩頭輕哼了一聲。
馮喬對廖楚修和廖宜歡的相處模式早就熟悉,但凡廖宜歡來找她去找廖楚修的茬時,大多都是廖楚修教訓了她之后,她朝后靠了靠笑著問道:“你這次又怎么她了?”
廖楚修努努嘴:“讓她手抄了十遍藥王真經。”
馮喬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藥王真經可不算少,廖宜歡那般坐不住的性子,抄上十遍還不要了她的命:“你老是這么欺負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有仇。”
廖楚修聽著她嬌嬌的聲音,下巴蹭了蹭她的側臉沒說話,感覺著女孩腰間的軟綿,廖楚修將她抱緊了一些,想要做些什么又怕嚇著了她,半晌后只能湊過去輕琢了一下她的耳垂。
那白玉似得耳朵頓時如同染了色似得,嫣紅了一片,連帶著那細白的脖子上都泛起了粉色。
馮喬捂著耳朵轉身瞪他:“你干什么?”
“蓋個戳。”
廖楚修伸手拉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指分開與自己手指相纏,又湊上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這才有些頹喪的低嘆了口氣:“馮小喬,不然咱們給你爹找個媳婦兒吧?”
馮喬原是被他的親近弄得羞的不行,可轉瞬又聽到了他的話,有些沒轉過彎來:“為什么?”
廖楚修怨念深重:“有了媳婦兒你爹也許就不這么憤世嫉俗,老這么折騰我,我什么時候才能娶你。”
要換成旁人這么對他,他先弄死了再說,可那人偏還是他媳婦兒她爹。
打不得,動不得,就算做的再過分他都只能憋著。
廖楚修每天都得念著靜心咒不斷提醒自己那是他岳丈,他媳婦兒她爹,然后絞盡腦汁的既不傷了他顏面,還得笑臉相迎著他的各種找茬。
美名其曰,這是來自一個疼愛女兒的老父親的考驗。